钟天法

　　钟天法，1912年8月16日出生于江西省瑞金县九堡乡下采村一户世代为农的人家。由于家境还算殷实，钟天法的童年是在无忧无虑中度过的。他6岁进入本村小学读书后，勤奋好学，每次考试都名列榜首，深得老师的喜爱。读过四书五经的钟老汉也欣慰地认为“孺子可教”，于1925年送钟天法进入赣州中学学习。

　　这时候的中国，已实现国共合作，工农运动蓬勃发展，以“打倒列强，除军阀”为目标的民族民主大革命风暴席卷全国。钟天法开始接触革命思想，参加进步的-，犹如进入新的天地，心胸豁然开朗。第二年，北伐战争开始，钟天法听到家乡办起了农民协会，再也坐不住了，毅然离开学堂，回乡参加了农民协会工作。为了进一步扩大革命影响，不久，钟天法又回到本村办起了列宁小学，并任校长兼教员。在教学中，他坚决主张废除“四书五经”，坚持教新书，给学生讲述革命道理，深受师生的欢迎。

　　代表土豪劣绅反动势力的国民党县长陈启均惧怕农民起来革命，即张贴告示，命令解散农会，解散列宁小学。在当地党组织的支持下，钟天法发动学生和农会会员进县城-。在县城十字街头，钟天法进行了慷慨讲演，他的话，深深感动了赶街的农民。在他的带动下，潮水般的人群拥向县衙门，被吓破胆的县长陈启均只得翻墙乘船逃走。不法地主和土豪劣绅也闻讯纷纷逃窜，农民协会成了乡村唯一权力机关，真正做到了“一切权力归农会”。钟天法在农-动中受到了锻炼，组织能力、宣传能力有了长足的提高。

　　1927年，蒋介石发动了四一二-政变，大肆-共产党员和革命群众。-很快波及到江西，土豪劣绅纷纷反水，“还乡团”举着屠刀回来-倒算。钟天法所在的下采村农会，也遭到“还乡团”的镇压。他秘密串连了几个亲朋好友，上山参加了共产党领导的九堡乡游击队。钟天法先当文书，不久又当上了游击队长。

　　他当队长后，首先把打击的目标放在土豪钟远标的身上。他对战友们说：“消灭这个地头蛇，既可以为乡亲们报仇，又可以打击敌人的嚣张气焰，为游击队的发展创造条件。”1928年9月，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钟天法带领游击队出敌不意，一举攻克钟远标的土围子，毙敌十多人，缴枪13支。这一仗使红军游击队声威大振，周围的敌人再也不敢轻举妄动。1929年春，钟天法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转眼到了1931年9月，毛泽东、朱德率领红一方面军取得了第三次反“围剿”胜利，形成了以瑞金为中心的中央革命根据地。同年10月，九堡乡游击队奉命开赴前线，编入赣江独立团(后为江西军区独立四团)，钟天法任连队政治指导员，随部队转战于赣东、闽西各县，并参加了第四次反“围剿”作战。

　　1933年10月，蒋介石调动数十万大军，向中央革命根据地发动了第五次“围剿”。由于“左”倾机会主义错误领导，红军陷入被动地位。1934年4月，国民党军占领中央根据地北大门——广昌。钟天法随独立四团编入红九军团，参加保卫中央根据地的反“围剿”斗争。由于王明路线的错误指挥，仗越打伤亡越大，越打越被动。钟天法所在的连队在永丰地区攻打敌人堡垒阵地时，几次攻打未奏效，部队遭到很大伤亡。接到上级撤退的命令之后，钟天法不顾敌人的猖狂反扑，坚持带人掩护，把伤员和烈士遗体全部运下来。第二年7月，在连城以西地区抵御敌人东路进攻时，钟天法带领全连固守一块阵地，战斗从早上打到下午，战士们水米未沾，钟天法进行了强有力的政治鼓动：“同志们，保卫苏区的关键时候到了，一定要挺住啊!”

　　在傍晚的战斗中，一颗子弹从他小腹穿过，他只觉得身体被强烈撞击一下，便昏迷过去。他被抬到战地医院抢救，在那里昏迷了好几天，因为缺医少药，环境恶劣，他的心脏曾一度停止跳动，抬出去正要掩埋之际，有人听到他“哼”了一声，赶紧又把他抬了回来。他奇迹般地活过来，一个多月后脱离了危险，被安排回家养伤。1934年9月底，部队要转移(后来才知道是长征)，连长来看他，对他说：“部队要转移了，不知多长时间才能回来，你身体伤还没好，就地秘密养伤吧，这是给你留下的几块光洋。今后留守部队和游击队会照顾你的。”

　　钟天法敏感地觉察到部队此次转移非同小可，不知何时才能回来，不知还有多少血战、恶战。想了一会儿，他对连长说：“我回部队，跟部队一块儿转移。”

　　1935年10月，中央红军历经千辛万苦到达陕北。不久，中央决定在瓦窑堡创办中国抗日红军大学，钟天法被选为第一期学员。

　　抗日战争爆发后，钟天法又打起背包奔赴华北前线，被分配到冀中军区教导团任教官。针对学员文化较低而战斗经验丰富的特点，钟天法讲课特别注重理论联系实际，做到深入浅出，通俗易懂，深受学员欢迎，被誉为“山沟里的军事家”。几个月来，钟天法身体熬瘦了，眼睛熬红了，几次昏倒在训练场上。但他看到一批批学员满怀希望而来，带着收获返回战场；听到部队不时传来胜利的消息，心里涌现出一种无法形容的喜悦。

　　1942年，日本侵略军对冀中根据地开展了疯狂的大“扫荡”，抗日战争进入最艰难时期。就在这时，钟天法被调到晋察冀军区第三军分区二团任副团长，第二年又担任团长。他指挥部队在太行山区与敌人展开针锋相对的斗争，打了一个又一个胜仗。1943年4月，日军为寻歼晋察冀军区领导机关，摧毁抗日根据地，再次派重兵对第4、第4分区进行分区辗转“扫荡”。在反“扫荡”初期，一些部队遭敌合围，受了一些损失。于是有些指战员产生了急躁情绪。面对这种情况，钟天法及时召开干部会，分析敌情，研究战术。他充满信心地对大家说：“小鬼子的这套战术没什么了不起，它起码有三大弱点：一是敌人连续运动，过度疲劳；二是兵力分散，侧翼容易暴露；三是后方空虚，难以持久。只要我们坚持内外结合，抓住机会狠揍他一顿，就能由被动变主动，取得反‘扫荡’胜利。”思想统一后，钟天法带领部队根据山区地形特点，运用 战、伏击战、袭扰战等战法打击敌人。

　　5月9日，侦察员报告，日军山本大队长带日伪军500余人孤军突入到史家佐一带烧杀抢掠。钟天法把手一拍，说：“机会来了!”随即带部队迅速来到敌返回的必经之路——王家庄。王家庄是个只有几十户人家的小村庄，周围群山环抱，一条公路像灰色的带子在山间起伏蜿蜒，把村庄一分为二，是个打伏击的好地方。钟天法知道日伪军不敢在山村过夜，必定撤回县城据点，遂命人在山脚下的公路上埋设 ，然后把部队埋伏在公路两旁。太阳快落山了，暮色在背阴处浓了起来，只有东边的高山头上还留着一片夕阳。日军做梦也没想到八路军会在此设伏，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埋伏圈。“轰!轰!”随着几声巨响，敌人的先导车被 炸翻，整个队伍顿时乱成一团。“出击!”钟天法一声令下，-声、喊杀声和冲锋号声交织在一起，在山谷中回荡。激战仅半个小时，日伪军便力不能支，丢下大批武器装备和数十具尸体狼狈逃窜，就连山本大队长也永远躺在了这里，而钟天法所部二团只伤亡四人。当敌人增援部队赶到时，二团已经撤出战斗，迅速转移。9月12日，日军集中2000多兵力，对三分区进行“扫荡”。分区-考虑敌人兵力大，来势猛，曾对钟天法说：“敌人来了这么多，你们可先撤出去，躲躲敌人进攻的风头。”钟天法坚定地说：“不，我们躲出去，就会增加兄弟部队的压力。”

　　1945年8月，日本帝国主义宣布无条件投降后，晋察冀军区部队进行整编，钟天法任晋察冀军区第一野战军冀晋纵队(陈正湘纵队)第三旅(1946年6月，改编为第四纵队第十旅)参谋长。1946年9月至10月间，他带领所部参加了张家口战役。

　　1947年4月至6月，晋察冀野战军在进行了正太、青沦、保北、大清河北等战役后，在大清河、易水一带休整，以待战机。

　　10月间，纵队命令他们担负起阻敌罗历戎部的任务。纵队司令员曾思玉手指地图：“你立即组织部队强行军南下，阻敌于望都以南。你们马上出发，一分钟都不能耽误，时间就是胜利。”“是，保证完成任务!”钟天法转身返回部队。

　　当太阳快落山的时候，由徐水至清风店的公路两旁开出了大队的人马，到公路上汇合起来向南推进。步兵、炮兵、担架大队，无数人马、车炮拥挤着，人喊马叫，摩托的哼响，公路顿时显得狭小了。为了加快行军速度，钟天法让部队丢下背包轻装前进，并把自己的马让出来驮弹药，同战士们一起步行。那不是一般的走路，而是全副武装的赛跑，只听见脚步齐刷刷地响，刺刀碰撞铁锹发出有节奏的声响，以及战士们那粗粗的喘息声。钟天法边走边组织宣传鼓动，嗓子喊哑了，脚上打满了泡，但他全然不顾，依然奔波在队伍的前前后后。“同志们加油干，争分夺秒往前赶，活捉敌首罗历戎，争做杀敌英雄汉”的口号声，不时地响在队伍的各个角落。经过26个小时强行军，部队行程240余里，于10月19日黄昏按时到达指定地点，把敌第三军团团包围在清风店地区。

　　10月20日，“创晋察冀歼灭战新纪录”的清风店战役打响了。随着野司一声令下，四面八方响起了-声，从广阔的地平线传过来，冲破了宁静的天空。部队很快占领了北合、胡房、清风店等村。敌人见势不妙，迅速把部队龟缩到南合村营、高家左、东西南合村地域，摆成梅花阵势，拼命地构筑工事；同时调来飞机，凭借空中优势，昼夜空投照明弹，轮番对钟天法等部实施轰炸扫射，妄图拖延时间，固守待援。正在战斗激烈的时候，旅长邱蔚被敌飞机击中负伤被抬下阵地。这时，旅政治委员傅崇碧到华北局开会未归，钟天法毅然接替旅长指挥。为解除敌机的空中威胁，他组织轻重机枪对空射击，一举击落敌B—26轰炸机，俘敌驾驶员五名。纵队司令部立即将这一消息通报各部队，并表扬击落敌机有功部队。霎时，各部队上空，轻重机枪组成一道道火网，使敌机再也不敢猖狂地低空投弹和扫射。随后，钟天法根据纵队的命令，指挥十旅和十一旅三十一团，集中近30门火炮，仅用40分钟就攻克敌重要据点南合营，全歼守敌一个团。这一仗，不仅打破了敌人的犄角防御阵地，使其主力完全孤立，而且大挫了敌人的士气，使其丧失了固守待援的决心。敌军长罗历戎惊恐万状，急拍电求援：“飞机赶快来助战，援兵乘汽车赶快来。形势紧迫，再延长一天，弹尽粮绝，全军就要殉国。”

　　根据战斗发展情况，野司命令：22日4时向残敌发起总攻。十旅担任主攻，由东北方向攻入敌第三军军部、第七师师部和两个团驻守地西南合。为了保证战斗的胜利，钟天法利用夜晚带参谋人员亲临前线侦察，组织部队迫近突击作业。发起总攻后，部队在炮火的掩护下，迅速突入这个不足400户人家的小村庄，同敌人展开巷战。红色信号弹多处升起，勇士们的冲杀声、手 的0声交织在一起。当部队突入敌核心阵地时，由于缺乏统一指挥，敌人顽强抵抗，进攻部队一度受阻，伤亡较大。正在这时，纵队-来电话询问部队进展情况，并命令中午12时前一定要结束战斗。指挥所里，大家的目光一齐投向钟天法。他略微沉思了一下，对政治部主任边疆说：“你在这里留守，我上前边看看。”随即带参谋王其炎来到距敌只有40米的二十八团前沿阵地。

　　二十八团团长陈信忠满面灰尘地跑来向钟天法报告：“参谋长，敌第七师师部工事修得很坚固，我两次突击都没有成功。”

　　“走，到前面看看去。”钟天法说着，一挥手，和陈团长奔向前沿阵地。这是一道堑壕，距敌阵地只有40余米，钟天法用望远镜观察了几分钟，对陈团长说：“你看树后那一排大房子，上面有天线，可能是敌师指挥部，集中旅炮兵把它敲掉!”

　　几分钟后，20多门大炮一齐开火，转眼间就把大房子打得墙倒屋塌，敌师指挥所被捣毁，前沿阵地开始慌乱……

　　“组织突击队，沿大窑西侧往村里冲!”随着钟天法的命令，部队很快突破敌人防线，进入村庄，一举捣毁敌第七师师部。失去指挥的敌人顿时乱作一团。“突击队冲进去了”、“占领了敌人炮兵阵地”、“缴获了敌军部电台”，胜利的消息一个个传过来。正举着望远镜观察战斗情况的钟天法紧锁的眉头展开了，脸上露出了笑容。正在这时，一颗子弹突然打中钟天法的头部，他晃了晃身体，倒了下去。“参谋长!参谋长!”战友们围上来呼喊着，但钟天法已闭上了双眼，停止了呼吸。

　　钟天法牺牲的消息传到纵队司令部，曾思玉司令员沉痛地说：“战友们的鲜血不会白流，同志们的光荣牺牲很快会换取更大的胜利。”消息传到战场，“为参谋长报仇”、“彻底消灭敌人”的怒吼声，响彻在西南合的各个角落。不久，战斗胜利结束。这次战役，共歼敌13万余人，其中生俘敌中将军长罗历戎、中将副军长杨光钰、少将师长李用梓以下一万余人。这次战役，对扭转晋察冀战局起了关键作用，并为半个月后攻取石家庄创造了有利条件。

　　钟天法牺牲后，战友们清点他的遗物时发现，除了一床带补丁的棉被和一个装着几本书的提包外，其他一无所有。他虽然没有留下一文财产，没有留下儿女后代，甚至连一张单独的照片也没留下，但他却以卓著的功绩，高贵的品质给人们留下了永久的怀念!

　　(王迈进李金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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