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城名人戴名世介绍
戴名世(1653~1713),字田有,一字褐夫,号药身,别号忧庵,晚号栲栳,晚年号称南山先生。死后,讳其姓名而称之为“宋潜虚先生”。又称忧庵先生。江南桐城(今安徽桐城)人。
康熙四十八年(1709)己丑科榜眼。 戴名世20岁授徒养亲,27岁所作时文为天下传诵。清康熙二十二年(1683)应试。二十六年,以贡生考补正蓝旗教习,授知县,因愤于“悠悠斯世,无可与语”,不就;漫游燕、赵、齐、 鲁、越之间。 康熙五十年(1711),左都御史赵申乔据《南山集·致余生书》中引述南明抗清事迹,参戴名世 “倒置是非,语多狂悖”,“祈敕部严加议处,以为狂妄不敬之戒”——由是,《南山集》案发,被逮下狱。五十二年二月初十日 被杀于市,史称“南山案”,戴名世后归葬故里,立墓碑文曰“戴南山墓”。
戴名世人物生平
戴名世,1653年三月十八日(4月16日)生,幼时家境相当贫寒,对他来说,这是一个窘困多艰的时期,也是一个发愤立志的时期。其坎坷不平的生活经历,以及由此而来的生活磨炼,不仅铸就了戴名世独特的性格特征,而且也为他日后的思想发展奠定了坚固的基础。戴名世自幼即刻苦上进,力学古文不辍。他“一日不读书,辄忽忽如有亡失;但得一书,往复观玩,可以忘寝食”(《与朱生书》)。戴名世六岁开蒙就读,十一岁熟背《四书》《五经》,被乡里长辈公认为戴氏“秀出者”(《戴母唐孺人寿序》)。由于孜孜不倦的追求,戴名世年未及弱冠即善为古文辞,二十岁起开始授徒以养亲,二十八岁以秀才入县学,不久后以拔贡生入京师,补为正蓝旗教习。
戴名世十三年的开馆执教,使其对社会对生活都有了较深刻的理解和认识。在明清之际炽热的民族思想推动下,戴名世在青少年时期就日渐树立起“视治理天下为己任”的豪情壮志。
戴名世三十四岁时被督学使者李振玉荐入国子监。作为一个正直的文士,他不愿“曳侯门之裙”,因此只能过着冷落、孤寂的生活。此后,他在京师与徐贻孙、王源、方苞等人相聚,往往“极饮大醉,嘲谑骂讥”,使达官贵人们侧目。戴名世与方苞等人的结合,是以针砭时弊、振兴古文为共同旨趣的。他们每每“酒酣论时事、吁嗟咄嘻,旁若无人”(戴名世《北行日记序》)。这毫无疑问招来了公卿大夫们的仇视和攻击。而他们在古文创作方面的长期切磋研讨,也有力地推动了古文的发展;他们的古文创作实践,又哺育着桐城派的诞生。
戴名世早就立下了“欲上下古今,贯穿驰骋,以成一家之言。……则于古之人或者可以无让”(《初集原序》)的宏大愿望。当时,因为明史资料散逸颇多,有些又失于记载,因此尚无人能写明史。而戴名世每以史才自负,他很想仿效《史记》形式,作出纲目,然后广泛搜罗资料,相互参证,力求真实,写出一部有价值的著作。因此他广游燕赵、齐鲁、河洛并江苏、浙江、福建等地,访问故老,考证野史,搜求明代逸事,不遗余力。一时之间,文名播于天下。
康熙四十一年(公元1702年),戴名世的弟子尤云鹗把自己抄录的戴氏古文百余篇刊刻行世。由于戴氏居南山冈,遂命名为《南山集偶抄》,即著名的《南山集》。此书一经问世,即风行江南各省,其发行量之大,流传之广,在当时同类的私家著作中是罕见的。正是这本书,使戴名世流芳文坛两百多年,却也使他遭致杀身大祸。
戴名世的晚年,基本上持一种与清政府合作的态度。康熙四十四年(公元1705年),戴名世年已五十二岁,赴顺天乡试,中第五十七名举人。第二年参加会试未中,复于康熙四十八年(公元1709年)再试,中会试第一名,殿试以一甲第二名进士及第(俗称榜眼),授翰林院编修,在京供职,参与明史馆的编纂工作。时过两年,即因行世已久的《南山集》中录有南明桂王时史事,并多用南明三五年号,被御史赵申乔参劾,以“大逆”罪下狱,又两年后1713年二月初十 (3月31日)被处死,死年六十岁。此案株连数百人,震动儒林。当时政界和学术界的知名人士如桐城派开山鼻祖方苞、侍郎赵士麟、淮阴道王英谟、庶吉士汪汾等三十二人”都被牵连其中。这就是著名的“清初三大文字狱”之一的“《南山集》案”。“《南山集》案”的发生有着深刻的政治背景和社会原因。满清贵族入关掌握中原政权后,虽然采取了一些笼络人心的措施,但“剃发”、“圈地”等一系列野蛮的民族压迫政策乃使人心思变,清统治颇为不稳。于武力镇压后,清廷又特别重视从思想上加以严厉钳制,动辄屡兴大狱,深文周纳,罗织罪名,对他们认为不驯服的知识分子进行酷烈的镇压。戴名世遂罹其难。
戴名世史料记载
戴名世,字田有,桐城人。生而才辨隽逸,课徒自给。以制举业发名廪生,考得贡,补正蓝旗教习。授知县,弃去。自是往来燕、赵、齐、鲁、河、洛、吴、越之间,卖文为活。喜读太史公书,考求前代奇节玮行。时时著文以自抒湮郁,气逸发不可控御。诸公贵人畏其口,尤忌嫉之。尝遇方苞京师,言曰:“吾非役役求有得于时也,吾胸中有书数百卷,其出也,自忖将有异于人人。然非屏居深山,足衣食,使身无所累,未能诱而出之也。”因太息别去。康熙四十八年,年五十七,始中式会试第一,殿试一甲二名及第,授编修。又二年而《南山集》祸作。
先是门人尤云鹗刻名世所著《南山集》,集中有《与余生书》,称明季三王年号,又引及方孝标《滇黔纪闻》。当是时,文字禁网严,都御史赵申乔奏劾《南山集》语悖逆,遂逮下狱。孝标已前卒,而苞与之同宗,又序《南山集》,坐是方氏族人及凡挂名集中者皆获罪,系狱两载。九卿覆奏,名世、云鹗俱论死。亲族当连坐,圣祖矜全之。又以大学士李光地言,宥苞及其全宗。申乔有清节,惟兴此狱获世讥云。名世为文善叙事,又著有《孑遗录》,纪明末桐城兵变事,皆毁禁,后乃始传云。
戴名世人物成就
戴名世在文学、史学方面都有相当大的成就。从《南山集》中可看出他的散文是沿着明代唐宋派的道路在发展,有其特色。他与桐城派方苞交往甚密,论文主张对桐城派古文的发展有一定影响。他认为作文当以“精、神、气”为主,语言文字为次(《答张、伍两生书》)。他又认为文章之所以能传神,关键在于“义理”,而“语气”则是从属之物(《有明历朝小题文选序》)。他提倡文章要平易自然而言之有物,反对藻饰剽窃,认为“自然之文”才是文章的最高标准,而文章只有讲究“精”与“神”才能达到“自然”的境界。同时,他又指出自然之文也必须“道、法、辞”三者均备,即思想内容、结构法则与语言应当完美结合,三者缺一不可(《与刘言洁书》《己卯行书小题序》等)。所有这些主张都为桐城派的形成奠定了相当的理论基础。
戴名世文章以史论、史传、游记、序跋为主。他对史学很感兴趣,时常倾慕司马迁、欧阳修独自修撰《史记》《五代史》。他每读《史记》,联想今世,常感慨激发,痛惜明清之际许多可歌可泣的忠臣义士以及许多使人痛恨的乱臣贼子事,皆湮没于世,而有明一代的成败得失,也不得闻之于后人。因此他决心仿效司马迁、欧阳修,立志修撰《明史》。这样他在漫游天下时就有心收集轶闻遗编,特别是有关南明王朝的史事。他曾说自己“二十年来,搜求遗编,讨论掌故,胸中觉有万卷书,怪怪奇奇、滔滔汨汨,欲触喉而出……欲将之名山中,洗涤心神,餐吸沆瀣,息虑屏气,久之乃敢发凡起例,次第命笔”(《与刘大山书》)。由于他生活十分穷困,藏书甚少,又忙于教书,亦无闲瑕,因此他本来是准备等材料搜集全之后,年老退隐名山,专事著述,但此愿未了而大难猝然临头。他著述的志愿虽然最终未能完成,但《南山集》一书亦可名垂后世,足彰其志。他所撰的史论、史传等,算是对行游天下、考稽放失旧闻的一个小结。
他的史论言辞犀利,议论透辟,如《老子论》《范增论》《抚盗论》《史论》等。后代学者称赞他“才气汪洋浩瀚,纵横飘逸,雄浑悲壮,举动得《左》《史》《庄》《骚》神髓”(萧穆《戴忧庵先生事略》)。其中《老子论》认为老子所言,多“涉历世故之道,”愤恨道教徒妄托老子为教主;《范增论》认为“定天下者必明于天下之大势,而后可以决天下之治乱”;《抚道论》认为“群盗”是“假手于文武大吏”,这种官吏正是“国家之大盗”;《史论》认为《史记》《五代史》为良史,以上这些都可谓是真知灼见。
名世最佳的散文首推史传文学和游记。《南山集》今本卷六、七、八的数十篇传记,卷十一的五篇《日记》,卷十二《孑遗录》,卷十三的四篇《纪略》等,既表彰了明亡之后坚持民族气节、隐居不仕的读书人,又歌颂了抛却一己之私、奔走于抗清事业的忠贞烈士,同时还在有的章节(如《曹先生传》)中将他们与那些“受人主知遇得富贵而反颜事仇者”作一对比,讥刺了为求富贵而摇身一变、腆颜事清的无耻故明官僚。戴名世以史迁为师,史传作品成就最高,或谓“先生为文得司马子长之神,归熙甫后一人”(邓实《戴褐夫集跋》)。《画网巾先生传》是他的名篇,堪称史传文学中的佳作。此文用极其生动的笔调刻画了一个“其姓名爵里皆不得而知”的反清英雄形象,虽实录其事而人物个性鲜明,通篇寓庄于谐,情趣盎然,继承了司马迁史传文学的优秀传统。因为他的史传普遍笔法生动洗练而又述事周详,故梁启超称赞他“史才特绝”。
《南山集》中的一些游记散文如《游天台山记》《龙鼻泉记》《雁荡记》《游大龙湫记》等,“空灵超妙”(方宗城《桐城文录序》),写山川景色颇细,文笔清丽生动。
戴名世写讽刺小品文说精,如《鸟说》《邻女语》《醉乡记》等都相当有名。这些小品文拟人写物、以物喻人,针砭时事,入木三分。《鸟说》用小鸟的遭遇倾诉自己和身处底层的人民的不幸,堪称短篇佳制。《邻女语》是一篇寓言体杂文,写西邻女陋而善嫁,东邻女虽美而无聘之才,出现这种反常现象的原因是因为西邻女善于取悦世人,“随时为巧靡之涂妆”,而东邻女却不以媚世以邀宠,故终“无聘之者”。这个小品讽刺了当时社会上是非不分、黑白颠倒、埋没人才的丑恶现象。《醉乡记》则用一个“天地为之易位,日月为之失明”的大醉乡来讽刺当时社会。在这个醉乡里,少数清醒者却反而被醉客“指以为笑”。与蒲松龄《聊斋志异·罗刹海市》表现了异曲同工的深刻寓意。
《南山集》原刻本遭禁毁已不可见,但它为作者在历史上留下了铮铮文名。而在《南山集》案中首告戴名世的赵申乔,无论他与戴有否嫌隙,为了对朝廷表忠诚而不惜致人于罪,毕竟难免有邀功请赏之嫌,且祸及数百人,酿成一个大肆迫害文人学士的文字狱案,因此赵申乔颇为士林所不齿。而戴名世的著作虽遭焚毁,沉冤数百年,但后人对其人品文章都十分景仰,以致于其后的一百几十年中,清朝统治者虽上下搜索,几令禁毁,但《南山集》仍不断被人们秘密传抄,不时变换名称在民间出现。为逃避迫害者的耳目,人们将其改名为《潜虚先生文集》流传于世。清中叶道光以后,清廷对文化的控制有所松动,所刻版本逐渐增多。戴名世生前所刊印的《南山集偶抄》所收文章仅百十余篇,其数量仅占戴氏全部著作的五分之一。作者死后,陆续有人搜集整理其遗作,如道光年间其族人戴钧衡编《潜虚先生文集》,光绪年间张仲沅编《戴南山先生古文全集》等,后来又有许多翻印本。然诸书中均有脱漏讹误。今中华书局《戴名世集》,乃王树民以张氏刻本为基础,兼取见于各本而为张氏未收之文、及作者部分手稿,汇集成书。全书共十五卷,以文体分类,收集完备,是目前最为流行的本子。
先君讳硕,字孔万,号霜岩,一号茶道人。家世孝弟力田,以赀乡里。里中皆称戴氏忠厚长者,县大夫辄尝馈问,以风示县人。
先君为人醇谨,忠厚退让,从不言人过矣。与人交,无畛城;与人语,辄以为善相劝勉,津津不休,一见之此语,再见之亦此语,有兴起者,辄喜不寐。无老幼贤愚,皆服其长者,不敢犯;犯之亦不校,生平未尝有与人失色失言者。第其艰难险阻,备尝人间苦,不能以告人也。岁甲午,年二十一,补博士弟子。家贫,以授经为业。岁辛丑、壬寅间,始担囊授徒庐江,岁一再归,博奉金以活家口。顷授徒里中,然性不喜家居,辄复客于外。今竟死于外。呜呼,悲哉!
其为文不属草,步阶前数回,即落笔就之,不改窜一字。尤喜诗。诗辞大抵多悲思凄楚之音,凡百余卷,皆可传诵也。自以荏苒半生,坎坷无一遇,米盐常缺,家人儿女依依啼号,尝曰:“读书积善欲获报,如捕风捉影。如吾等者,岂宜至此!”时形诸感叹。家人唯吾母事之谨,儿子辈妄意他时富贵以娱亲,朝夕定省、甘旨皆缺。
先君卒于陈家洲。洲去县一百四十里,以去岁十月初一日往。先是,先君客舒城山中,夏秋之间治装归矣。忽疮起于足,痛几危,越月始稍稍愈,愈而归。归不复去,以山多峻岭,不可骑,难以徒步也。居无何,足大愈。适吴氏来请,遂去。名世送之郭外,岂知其永诀而遂不复见乎!到洲五十日而卒。先是,十日前有书来,云疮发于项偏左。名世等以先君壮年盛德,此足疾余毒,不为意。已而诸生知不可起,始使人来报,比至,则已不及待矣。先君居洲未两月,而洲之人皆感动。其死也,皆呱呱而泣曰:“天无眼矣!”呜呼!人莫不有死,而先君客死,早死,穷死,忧患死,此不肖名世所以为终天之恨,没世而不能已者也。
参考译文:先君的名字叫戴硕,字孔万,号霜岩,又号茶道人。家中世代孝顺父母,敬爱兄长,努力耕种,凭借钱财在乡里称雄。乡里人都称赞姓戴的家族出忠厚而有德行的人,县里的官员常去馈赠慰问,以此来教诲县里的人。
先君做人醇朴恭谨,忠厚谦让,从来不说别人的过失之处。和人交往没有界限和范围;和人说话,总是喜欢劝勉别人做善事,津津乐道,说个不停,第一次见人说这样的话,第二次见人也还是这样的话,一旦有立即感奋响应的人,他就会高兴的睡不着觉。无论年龄大的还是年龄小的,贤能的还是愚笨的人,都叹服他是有德行的人,不敢冒犯他;即使有人冒犯他也不计较。生平不曾和其他人红过脸或是在人面前说话失言过。但他经历了许多艰难险阻,尝尽了人间的苦处,却从不把它告诉别人。甲午年,他二十一岁时,补官任博士弟子。因家里贫穷,以教授经书为职业。辛丑、壬寅年间,开始在庐江一带背着口袋教授学生。一年回家两次,博士弟子一职得来的薪俸用来养家糊口。近年来,在乡里教授学生,然而生性不喜欢居住在家里,就又客居在外。现在竟然死在外面。唉,悲哀呀!
先君写文章不起草,只需在阶梯前来回走几次,就能落笔成文,且不需修改一个字。尤其喜欢写诗,诗词的内容大多是悲伤凄楚的情调,总共一百多卷,都可以为世人传诵。时间不知不觉中过去半生,但科举考试却一生坎坷,没有机遇。家里米和盐之类的生活用品常常缺少,家里的儿女们也常饿的啼哭不止,他曾说过:“想要靠读书积累善行获取回报,就象风和影子一样都是抓不着的。像我这样的人,难道就应该到这种地步吗?”当时的感叹都表现了出来。家中的人只有我的母亲侍奉他非常恭谨,儿子一辈的人狂妄地想有一天富贵时能使父母欢乐,但却连早晚向父母问安,准备美味的食物都无法做到。
先君死在陈家洲。陈家洲距离县城有一百四十里路,他在去年十月初一前往。在此以前,他客居舒城山中,夏末秋初时收拾行装准备回家了。突然脚上起了疮,很痛,过了一个月稍稍有了好转,于是就回家了。回家后不再离开,因为山多陡峻,连绵起伏,不能骑马,有脚病也难以步行。过了不久,脚疮痊愈,恰逢吴家人来请,就离开家前往。我送他到城外,哪里能知道那竟然是永远的诀别就不再见面了呀!他到陈家洲五十天死的。这之前的十天前有他的家书一封,说是在脖子偏左的地方起了疮。我们认为父亲正值壮年,又有美好的品德,这不过是脚病的余毒而已,没放在心上。不久,他的学生看病情不能好转,才派人来家报信,等到那里以后,已经来不及了。父亲住在陈家洲不满两个月,可那里的人都被他的德行所感动。他死后,人们都不停地哭着说:“老天真是不长眼呀!”唉!人没有不死的,可是父亲却是客死在外,过早而死,穷困而死,忧患而死,这是不肖的我一辈子的悔恨呀,到死都不能消除。
戴名世补充介绍
戴名世戴名世(1653~1713),字田有,一字褐夫,号药身,别号忧庵,晚号栲栳,晚年号称南山先生。死后,讳其姓名而称之为“宋潜虚先生”。又称夏庵先生。江南桐城(今安徽桐城县)人。清康熙四十八年(1709)己丑科赵熊诏榜进士第二人。
戴名世始祖于明洪武初年由婺源迁入桐城,至戴名世已历十二世。戴名世的曾祖父戴震(字孟庵)是明末诸生,当明清易代之际,怀着-之痛,削发为僧,隐居龙眠山中埋头著书。祖父戴宁(字古山)明末曾任江西新淦、乐安县令,政声卓著,推为良吏,后以养亲解官归田,数十年中以酒度日,隐逸而终。父亲戴硕(字霜崖)为人忠厚,因故国沦亡,生活艰辛,内心忧苦百端,无一日忘怀朱明王朝,48岁那年病逝于陈家洲教馆。临终前告诫戴名世说:“吾其死于忧乎!吾死,祸必及子,然勿效我忧也。”戴名世是戴硕长子,父丧既孤,本自殷实的家境,也在明末张献忠农民起义军围困桐城时“一败而不复起”。
戴名世自幼聪慧过人,1周岁开口说话,到5岁已能吟诗作对,6岁启蒙读书,11岁就能熟背《四书五经》。15岁时,他作的八股文就被人们纷纷传抄,当作范本。家境衰落后,戴名世凭才干教授门徒而自赡,倒也安逸。后来,他觉得制义这种文字不足以传世,就悉心研究古文和史学,他决心要在文学上,继承韩(愈)、柳(宗元)、欧(阳修)、苏(轼);而在史学上继承司马迁。
戴名世家中贫寒,无力购置大量的文史书籍。要想读到这些书,他只好走亲访友,到处借阅。戴名世如饥似渴地大量阅览书籍,借来的书往往难以满足他的需要。有位朋友笑着对他说:“要满足你的书欲,恐怕只有南乡潘木崖先生家里的藏书了。”潘木崖是个饱读诗书的明朝遗老,清朝灭明后,他矢志不作官。但是,众所周知他家中有数以万计的藏书。不过,他家的藏书从不外借;即便在他家阅读,也要看你是否真有才学、是否可造就。当时,潘木崖对戴名世的名气也略有所闻。但是当戴名世登门造府请求借阅时,他还是要亲自试试他的才学。于是,他笑着对戴名世说:“借米可充饥,借钱可医贫,先生要借书何用?”戴名世一听,知道这是在出对联要他对,略加思索,他便恭敬地应道:“学经以明道,学史以晓义,小子惟学问是求。”对的十分工整。潘木崖心中暗喜,点点头又问:“看来戴先生名不虚传,但不知你要先看什么书?在这里看几天?”戴名世回答道:“我白天给学生授课,只能夜晚前来,今夜就让我读秦汉史吧!”潘木崖惊讶地问道:“你一夜能读完几十部的秦汉史?”戴名世点点头。潘木崖准备下书籍和蜡烛,然后离去;戴名世自个儿钻进书堆中去了。第二天一早,潘木崖起床,见戴名世也从书房出来了。潘木崖迎头就问:“说实话,你昨夜到底读了几本?”戴名世答道:“全读完了。”几十部书的秦汉史一夜读完,潘木崖有点怀疑,就从书中挑出几十个典故考考他。戴名世对答如流,毫无差错。潘木崖这才信服了,又问他:“你看书的速度怎么这样快?”戴名世笑着回答:“一目十行呀!”潘木崖不禁翘起拇指,赞扬他说:“目及十行称才子!”戴名世紧接着回敬下联:“家藏万卷谢恩师。”潘木崖哈哈大笑。从此,两人以师徒相称。这就是“一目观十行”的故事。
戴名世十七八岁时,喜好交友且同游,常邀县内名士聚会饮酒,砥砺名节,研讨文章。康熙十九年,戴名世补县学生员,成了秀才。这一年,他28岁,相继授课在本县陈家洲,邻县舒城。康熙二十三年秋,出应乡试落第。次年,以文行兼优得贡生。至此,两次赴南京应乡试均落第。康熙二十五年冬,戴名世在督学使李振玉的鼎力推荐下,进了国子监。在京师,早已名冠江南的戴名世立刻引起人们的关注。尚书韩菼折节与交,为他的怀才不遇而叹息不已。大学士张英“以乡戚故”,几次聘他为家庭教师,教授他儿子张廷璐等学业。后来,戴名世还在旗人官学任教。他以精于八股制义出名,时文稿一脱手,出版商争着付梓刻印。他之所以编选供学生模仿的八股文,是为了学习、研读科举中式试卷,以充实自己,准备再应考。于是,天下都在诵读他的时文。但是他的同乡方苞却说:“此非戴名世的文章”;戴名世也常说“此非吾之文也”。虽然他早已是一位撰写文章的才子,但是,他在应乡试时一而再,再而三的落榜。康熙四十年(1701)他出版了第一部文集《南山集偶钞》,如此题名是为了寄托怀念故乡南山之情。康熙四十一年,戴名世回归故里。他的弟子尤云鹗、方正玉开始刊刻他的文集《南山集》发行。原版藏于方苞家。后来,经过多年努力,在康熙四十四年(1705)终于通过了乡试,戴名世中举时,已经53岁了。康熙四十七年,他刊行了一部新版《四书》,题名为《四书大全》,全部沿用宋代儒学家朱熹的注疏。康熙四十八年,戴名世参加会试,中贡第一;再赴殿试,戴名世终于在年逾50时,获得一甲第二名进士,授翰林院编修。
戴名世的文才之名已露端倪,而“福之祸所倚”,祸也由文字而起。戴名世的学问以史见长,喜欢考稽明代的逸事,时时借文章以自我抒怀,愤世、郁闷、气逸不可控御。康熙五十年(1711)赵申乔因他的儿子与戴名世同科应考时谋私、受戴名世报怨,他处心积虑设法参劾戴名世。赵申乔参劾所凭依据是戴名世早年出版的《南山集偶钞》中的一封信。这封信是康熙二十一年戴名世写给他的门生余湛的。信中他让余湛寻找一个曾在朱由榔宫中执事的和尚,此人曾口述过朱由榔朝廷在云南、贵州时的情况。余湛即将此人口述记录寄送戴名世。其中某些叙述与方孝标所写的《滇黔纪闻》有所不同。吴三桂叛乱时,方孝标正在云南。在这封信中,戴名世明确表示他有志于搜集即将散失的南明朝廷史料,并且拟定撰写一部南明信史。而在信中引用了南明年号,而未用清朝年号。此外,他与他的弟子倪生写了一部书,论述修撰国史的常例。书中讲清朝国史应该从康熙纪元作开国定鼎的起点。理由是顺治虽然已入关,然而历经十八年之久,三藩之乱并未平息;而且承祀明朝的南明尚在。如果按历史上蜀汉之称的先例,那么顺治不能算已成正统开国者。此书却被与戴名世有仇的赵申乔家得知并且告密,指出戴名世撰文诽谤本朝,并且被视为目无清朝,大逆不道。于是文字之狱降临戴名世头上,惨遭杀害,祸及全家。康熙五十二年初,方、戴两家宗族和与戴名世交往过的学者、或曾为戴氏著作写过序言的人,都被刑部列入处死刑名册。清廷兴此大狱,部分原因似乎是由于一种错误的假定:认定方孝标与方光琮有亲属关系。方光琛是安徽翕县人,曾在吴三桂叛乱政权中任过大学士。但是,清圣祖康熙却下谕减缓如此严酷的量刑,结果只有戴名世被处死。方孝标虽已去世多年,仍被开棺戮尸,诸子及全家均充军黑龙江。其他被株连的人,包括方苞与汪颢均被判往汉军旗人家为奴,但后来都予复籍。此事史称“南山集狱”。而告发戴名世的赵申乔一直被世人所讥讽。
据说,在戴名世临刑这天,皇帝特地派一名翰林去监斩。并且对这位翰林说:“临刑前,你要出个对子让他对,对不出照斩,对得出暂缓刑。”这话被赵申乔暗中打听到了,便私下对这位翰林说:“戴名世才气压人,留下来对你、我都不利,不管他对得出对不出,你都一律照斩。”这位翰林本来就是赵申乔的亲信,自然要秉承他的意见办事了。这天,寒风凛冽,天昏地暗,一代才子戴名世披枷带锁,被刽子手押到了刑场,那位翰林此刻正在思索着那个上联。恰好,有个木匠因造宫殿失误,被逮捕下狱,从他身边经过,他顿时受到启发,念一上联道:“木匠做枷枷木匠。”戴名世毫不迟疑,对答如流:“翰林监斩斩翰林。”戴名世本是翰林,令那位监斩的翰林大吃一惊,他硬是咬牙切齿地下令:“斩!”戴名世就这样被屈斩了,时年61岁,葬于桐城南山冈砚庄。
当时,戴名世的所有著作均遭禁毁。道光二十一年(1841)以后,戴氏族人戴钧衡将戴名世的部分文章及历史著作,辑集刊行。这部文集共十五卷并年谱一卷。此书未敢以“南山集”做题名,而题为《宋潜虚先生集》。并且未敢收招祸的文字,而著者也不敢实署戴潜虚。由于戴姓源流出于宋姓之后,在不得不避讳戴姓时,以宋潜虚署名来代替。因为春秋战国时曾有过姓戴的人过继给宋戴公的后裔,用宋姓即取自此意。
戴名世是与桐城派散文名家方苞齐名的又一大家。他年轻时,常邀集县内才华出众者二十人研讨文章。他以曾祖父《响雪亭铭》中“不阴常雨,盛暑犹雪”题意,撰成《响雪亭记》一篇,道尽故里风光,极言人情时态,被广为传诵。同里著名学者潘江,对戴名世非常赏识,誉其文有司马迁、韩愈之风,热心出借家中藏书供其研读,被戴名世视为终生之师。由于家贫,戴名世20岁即授徒养亲,以精于时文倾动天下,“文稿脱手,贾人随即为之刊布以售”。但他的志向却在古文与史学,戴名世也常说“此非吾之文也”。前辈的熏陶,社会的黑暗,世情的淡薄,铸就了戴名世独特的性格特征:纵情任性,狂傲不羁,却又时时充满幽忧之思,常常悲歌至于泣下,故而落笔为文,慷慨愤激,自快其志,如此狂简,自然为世俗所不容。
戴名世曾经往来与燕赵、齐鲁、河洛、吴越间,到过这些地方,他方才闻听到向来有学问的学士们对他的赞誉和羡慕,连名士韩菼、方苞等也心中折服。戴名世是康熙年间一位颇有影响的文学家。他有不少风雅逸事,一直在民间流传。
据说,有一年的五六月间,戴名世与方苞一起应邀来到沙溪镇讲学,这里文人学子设宴款待他俩。酒过三巡,雅兴大作,于是,他们高谈阔论,谈古论今,吟诗作赋。戴名世、方苞更是才华横溢,技压群芳。突然,有位名士向戴名世、方苞劝酒说道:“桐邑大邦,不少七斗二五升才子。”方苞忙谢道:“过奖了!”戴名世心想这不只是夸奖,也是在出联考我们。便不假思索地答出了下联:“沙溪小镇,也有四斤十六两先生。”席间顿时爆发出一片赞扬声。原来所谓“七斗二五升”是把才高“八斗”有意拆开来讲的。而戴名世的“四斤十六两”也是故意将“五经”(“五斤”的谐音)拆开来对的。确实是出得巧对,对得也绝妙。
戴名世、方苞走出沙溪镇,忽然见到路途上有个老叟把一担梨子横放在中央。等二人走近时,那老叟说出上联:“一担重梨拦子路”。这句话表面上是指一担重梨拦了你们的路。其实“重梨”是“仲尼”,“拦”是“难”的谐音,而“子路”是仲尼的学生。含意是说:“我这个仲尼要难一难你们这些学生。”老叟敢如此抬高自己,显然不是等闲之辈。戴名世有也点犯难,方苞一见此景,便拉着戴名世往回走。还没有迈出两步,戴名世灵感突发,他又把方苞拉回来,朝着老叟笑笑,然后说:“两个夫子笑颜回。”表面上是说我们俩人笑颜满面地回来了。其实暗含着把自己比做仲尼(孔夫子的名字),把老叟比做孔夫子的学生颜回。而“笑”字含有可笑不自量的讥讽之意。原来,那个“老叟”是个不服戴名世的儒生装扮的。到这时,他谦虚地说:“班门弄斧,学生冒犯了!”
戴名世、方苞从沙溪镇来到安庆去游塔。赶到塔前,一群人都争着要先登塔,戴名世、方苞挤不进去。这时,从里面走出一个-,只听他扯着嗓子喊:“我出一个对联,谁能先对出就先上。”只听那-说:“宝塔六七层,直竖钢鞭驱白日”。话音刚落,戴名世就对上:“城墙千万垛,倒生牙齿咬青天。”一阵喝采声过去,戴名世拉着方苞进去登塔。那-忙止住方苞,又说出一个上联:“宝塔六七层,层层设门,门朝东西南北;”方苞一时懵住了,戴名世指着他身上揣着的历书,这一暗示,方苞灵机一动,马上说出:“历书十二页,页页有节,节载春夏秋冬”的下联。在场上又响起的一片喝采声中,两人就游塔去了。
满腹经纶的戴名世,在长期清贫淡泊生涯中,养成胸襟坦荡,豪爽放达的性格。
他轻慢权贵、鄙视豪门,是个不苟钻营,青天白眼,使酒骂座,桀骜不驯的一代狂士。
康熙二十六年(1687),戴名世已经35岁,为家中死丧债务所迫,冒着严寒远走京城,靠教授诸经谋生。
这一年,戴名世在一个翰林家设馆授徒。主人对这位饱学之士,相见恨晚,引为知己,礼节待遇都有所加重。此时,一位与戴名世同时入太学的选贡生,正巧是翰林的远房姻亲,也在翰林家设馆教授。
有一天,翰林轻骑简从,自郊外归来,一进门就直奔戴名世书斋,非常困倦,倒身仰卧在戴名世卧榻上,汗水涔涔,气喘吁吁地说“今日座骑不驯服,又行路太多,令人疲惫不堪。”那位姻亲正好在他身旁,认为天赐良机,立即为翰林又是端盆倒水,又是捧壶送茶,还为他 身体,捶揉双腿。虽然已经汗流浃背,仍然不想歇息。不料此时,翰林对这位姻亲格外殷勤地作为,看在眼里,烦在心上。他大声呼叫正在撰写文章的戴名世,问:“戴先生,世间什么样的人最为可恶?”戴名世轻蔑一笑,答道:“献媚邀宠的人最可恶!”翰林笑着说:“也不尽然,献媚的人因为好媚者所致,所以好媚的人最为可恶。”他的姻亲听了两人一席话,脸色骤变,神情困窘,红着脸辩解:“当今之世,何人不好媚,又何人不媚人呢?”戴名世一听,放下手中笔,哈哈大笑道:“我就从来不逢迎吹捧人!”戴名世声音洪亮,震得窗纸沙沙作响。翰林听了,也从床上起身,说“我就讨厌那种逢迎吹捧的人!”那位姻亲听罢两人的对话,面红耳赤,悄然走了出去,戴名世和翰林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相视一笑。
著有《孑遗集》、《南山集》等。
“戴名世”人物信息来自互联网,如果您发现人物介绍有误或有更新,请点我纠正/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