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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廷弼

熊廷弼人物照片

江夏名人熊廷弼介绍

辽东三杰
明朝历史人物

熊廷弼(1569年~1625年),字飞白,号芝冈,湖广江夏(今湖北省武汉市江夏区)人,汉族。明朝将领、军事家。

万历二十六年,考中进士,起家保定推官,迁监察御史。万历三十六年(1608年),授右副都御史、巡按辽东,请求屯田。万历四十七年(1619年),萨尔浒之战后,出任兵部右侍郎、辽东经略,招集流亡,整肃军令,制造兵器,浚壕缮城,巩固守备。明熹宗即位,天启元年(1621年),再任辽东经略,与广宁巡抚王化贞不和,终致兵败溃败,坐罪下狱,卷入党争。天启五年(1625年),坐罪处死,时年五十七岁,

崇祯二年(1629年),得以恢复官爵,谥号襄愍,有《熊襄愍公集》。

熊廷弼人物生平

巡按辽东

熊廷弼少时家境贫寒,放牛读书,刻苦强记。万历二十五年(1597年),考中乡试第一名,次年中进士,授保定推官,将被税监王虎冤枉缉拿的人员全部释放,并上撤矿疏,因其才能被擢为监察御史。

万历三十六年(1608年),外出巡按辽东。巡抚赵楫与总兵官李成梁放弃宽甸地方的八百里领土,把当地六万老百姓迁移到内地来安家。过后,评定功绩竟然还要受到奖赏,给事中宋一韩上书论列了他们的罪。此事被下发给熊廷弼重新核查,全部查清了他们放弃领土、驱民迁移的事,熊廷弼上书弹劾他们两个的罪状,并说到前任巡按大臣何尔健、康丕扬勾结、包庇他们。但他的奏章竟未被下发给大臣讨论。当时诏书要求兴办屯田,熊廷弼说辽地多有闲地,每年在八万兵额中用三分人力来屯田、耕种,就可以收获粟米一百三十万石。

明神宗特地颁布诏书表示赞成,命令在边境各处推行。当时边防将领喜欢搅扰敌营,动辄引发战斗。熊廷弼说防护边疆以自守为上策,修造城堡,有十五种好处,报告皇帝后就实行起来。那年大旱,熊廷弼巡行至于金州,就在城隍庙神像祈祷,约七日里下场雨,如若不下雨就拆毁城隍庙。等巡行到广宁,已过了三天,熊廷弼就用大字写了白牌,封了剑,派使节前去斩杀城隍神,使节还没到,就见风雷大作,暴雨如注。辽地的人以为他为神明。他在辽地几年,杜绝送礼,核查军情,审查大将小吏,绝不姑息养奸,辽地的风尚、纲纪为之大振。

熊廷弼在南畿为督学,纪律严明,很有声望。后来因为棒打生员致死一事,与巡按御史荆养智相互在奏章中攻击。养智递上奏章弃职而去,廷弼也因听候核查回家乡去了。

召置流移

万历四十七年(1619年),在与后金军的萨尔浒之战中,经略杨镐指挥的十二万大军惨败,从此明朝力量大衰,在辽东失去优势,不得不由进攻转为防御。

战后,经廷议,擢升熊廷弼为兵部右侍郎兼右佥都御史,代杨镐为辽东经略。他还没有离开京城,开原就失守了,熊廷弼上书说:“辽左,是京城的肩背,河东,是辽镇的心腹,开原又是河东的根本。想保住辽东的话,开原一定不能放弃。敌军没有打下开原的时候,北关、朝鲜还足以给他们构成腹背之患,现在开原被打下,北关不敢不向敌人屈服,敌方派一个使臣去,朝鲜不敢不附从。敌人没有腹背之忧,一定会联合东西两边的兵力来一起攻打我们,这样辽、沈怎么守得住呢?我请求朝廷赶紧派遣将士,准备粮草,修造器械,不要节制我的费用,不要延误我的时限,不要用一般的规矩来使我沮丧,不要从旁阻挠来掣我的手肘,不要把艰危只给了我一个,大家不关于心,以至于误了我、误了辽,并且误了我朝我国家。”

奏章递上去以后,全部得到允准,明神宗并赐给尚方宝剑以加大他的权力。熊廷弼刚刚走出山海关,铁岭又失守了,沈阳和其他城堡的军民一时间全都逃窜了,辽阳一带人心不安。熊廷弼兼程向前,遇到逃出来的,就劝说他们回去。把逃将刘遇节、王捷、王文鼎斩首来祭奠死节的将士。把贪污的将领陈伦给宰了,并上书弹劾、罢免了总兵官李如桢,用李怀信替换了他。他督促士兵打造战车,置办火器,开挖战濠,修筑城墙,做御敌守城的准备。他的命令坚决,有法必行,几个月下来,守备大为牢固了。接着他上书明神宗进呈方略:“请召集军队十八万人分布在云阳、清河、抚顺、柴河、三岔儿、镇江等战略要地,首尾呼应,小的战事各自拒敌防守,大敌来时则互相接应、援助。另外再挑选精兵悍将组织游击,乘机出动,攻掠敌人的零散兵马,扰乱他们的耕种和放牧,轮番出击,使敌人疲于奔命,然后瞅准机会进兵剿敌。”奏章递上后,明神宗听从了他的建议。

安抚沈阳

熊廷弼刚到辽地时,命令佥事韩原善前往安抚沈阳,韩原善害怕,不肯去。接着派佥事阎鸣泰去,阎鸣泰走到虎皮驿,大哭而返。廷弼于是亲往巡视,从虎皮驿抵达沈阳,又冒雪夜往抚顺。总兵贺世贤用距离敌人太近来阻挠他,熊廷弼说:“冰雪满地,敌人想不到我会来的。”于是打鼓奏乐进入抚顺城。当时正是兵祸以后,几百里地不见人影,廷弼祭祀了那些为国事死亡的将士,哭了一场。接着在奉集显示了一番军威,察看了当地的地理形势,然后返回。一路上所到之处都招集流民,修整防守战具,分派兵马驻扎,因此当地军民的心重新稳定下来了。

熊廷弼身高七尺,有胆量,晓军事,擅长左右开弓放箭。自前番为辽地巡按时就主张防守,到这时更加坚决地主张拒敌守城。但是他脾气火爆,禀性刚直,喜欢骂人,不甘谦恭下人,因而舆论对他不太推许。

祸起萧墙

泰昌元年(1620年)八月,当时明神宗方死,明光宗即位。努尔哈赤进攻蒲河。明朝将士散亡七百多人,不过贺世贤等将领也有斩敌俘敌的功劳。然而给事中姚宗文却在朝廷里腾舌诽谤,熊廷弼因此无法再安心职守了。

姚宗文这个人原先任户科给事,因守丧离职回乡。回朝以后想入补做官,而吏部的几次申请递给明光宗以后都被放置几年,不予批准,姚宗文引以为忧。又假借招来西部人民的名义,托执政的大臣推荐自己,荐章上了几次,仍得不到任用。姚宗文没法可想,就写信给廷弼,让他为自己请求一官。熊廷弼没有随从他,姚宗文因此怨恨廷弼。后来他一路巴结,才复职于吏科,到辽东来检阅兵马,与熊廷弼议事,大多意见不一。辽东人刘国缙原先做过御史,在三年一次的考绩中受到贬职处分。辽地战事起来后,朝廷决定用辽人,于是他才做了兵部主事,参与军务。刘国缙主张召募辽人为兵,按他的办法召募了一万七千多人,后来有一半以上逃跑了。熊廷弼把此事报给朝廷知道,刘国缙也对熊廷弼产生了怨恨。过去熊廷弼当御史的时候,与刘国缙、姚宗文一起负责进言,相互之间,意气相得,共同以排斥东林、攻击道学为职事。刘国缙等对熊廷弼寄以旧望,熊廷弼却不能和从前一样了,这样他们之间更两相失望了。姚宗文本出自刘国缙门下,他们两个从此更加勾结在一起,倾轧熊廷弼。

等到姚宗文回朝以后,上书陈说辽地疆土日见减少,诋毁熊廷弼废弃大家的计谋,夸张自己的错误,并且说:“那里的军马也不训练,将领未加部署,人心既不亲附,刑罚有时并无作用,只是军民的劳务没有停止的时候。”又鼓动他那一伙人起来攻击,想非使熊廷弼去职不可。御史顾慥首先起来,弹劾熊廷弼出关一年有余,诸事没有规划;蒲河失守,隐瞒消息不上报;带着兵器的战士不用于作战,只用来挖沟,尚方宝剑在手不求有补国事,只是供自己作威作福。

这个时候,明光宗驾崩,明熹宗即位,朝廷里事情正多,而对边疆大臣的议论也开始了,御史冯三元弹劾廷弼八件没有谋略的表现,三件欺瞒皇帝的事,说不把他罢免,辽地终究无法保有。

明熹宗把冯三元的奏章发给朝臣议论,熊廷弼恼火了,上书为自己竭力辩解,并且请求罢官回乡。御史张修德又弹劾他破坏辽阳。熊廷弼更加愤恨,又一次上书自白,说“辽地现已转危为安,为臣却要由生向死了”。于是缴回尚方宝剑,竭力请将自己免职罢官。给事中魏应嘉又弹劾了他,朝廷终于决定准许熊廷弼去职,用袁应泰接替了他。熊廷弼于是上书请求派人来调查。冯三元、魏应嘉、张修德等又连章极论熊廷弼的过失,熊廷弼就请派他三个来核实,明熹宗听从了他的意见。御史吴应奇、给事中杨涟等坚决认为不可以,于是改派兵科给事中朱童蒙前去。等朱童蒙回来上奏,全面陈述了熊廷弼的功绩,最后说:“我进入辽地的时候,士民对他垂泪称道,说几十万生灵都因为廷弼一人才得以保存,他的罪怎么能轻易确定呢?只是廷弼最为陛下所信任,蒲河战役中敌人进攻沈阳,他驱马前往救援,胆量是何等壮大;等看到官兵懦弱,就突然告老还乡去了,这样把皇上对他的大恩置于何处了呢?廷弼功在存辽,些微的成绩虽有可称;但罪在辜负了皇上,根据君臣大义而论,他是无法逃脱罪责的。这就是罪浮于功!”明熹宗因为熊廷弼力保危城,仍打算以后起用他。

再度起用

在天启元年(1621年)不到一年的时间里,辽东重镇沈阳、辽东首府辽阳相继失陷,袁应泰自杀,辽河以东全部沦为后金所有。此时,朝廷里大臣们又想起了廷弼。给事中郭巩尽力诋毁他,并连及阁臣刘一燝。等到辽阳失守,河西军民全都奔逃而去,自塔山到闾阳方圆二百余里,荒无人烟,京城为之大为震惊。刘一燝说:“假使廷弼在辽,想来不会弄成这样。”御史江秉谦上书追叙熊廷弼以前防守辽地的功劳,并且把排挤有功之臣说成郭巩的罪过。明熹宗于是对过去弹劾熊廷弼的人加以治罪,冯三元、张修德、魏应嘉、郭巩各贬三级,除掉了姚宗文的官籍。御史刘廷宣论救,也被罢免。于是又下达诏书从家里起用熊廷弼,并且提拔王化贞为巡抚。

同年六月,熊廷弼入朝,首先请停止刚才言官的贬谪,明熹宗不同意。又提出分三方布置的策略:“广宁用马步兵在河上设立壁垒,凭山川形势打击敌人,牵制敌人的全部兵力;天津、登、莱各港口建置水军船队,乘虚打入敌人南方的驻地,动摇他们的军心,这样敌人势必有内顾之忧,辽阳就可以收复了。于是讨论在登、莱设立巡抚,像天津一样,由陶朗先充任;而山海关特设经略一人,管辖一方,统一事权。于是任用廷弼为兵部尚书,兼右副都御史,驻守山海关,经略辽东军务。廷弼借此请尚方宝剑,请调兵二十余万,以兵马、粮草、器械之类责成户、兵、工三部。请为监军道臣高出、胡嘉栋,督饷郎中傅国昭雪,恢复官职,让他们理事。建议启用辽人原赞画主事刘国缙为登莱招练副使,夔州同知佟卜年为登莱监军佥事,原临洮推官洪敷教为职方主事,军前赞画,用以收拢辽人的心。”明熹宗都予以批准。七月,熊廷弼启程时,明熹宗特地赐给他一身麒麟服,四枚彩币,设宴于郊外,派文武大臣为他陪酒、饯行,这是少有的礼遇。又派用五千名京营选锋护送他赴任。

经抚不和

在此之前,袁应泰死了,由薛国用代为经略,薛国用因病不能干事。王化贞于是部署将领,沿河设立六所军营,每营设置参将一人,守备一人,各自画地分守。西平、镇武、柳河、盘山等要害地分别设立防哨。此议报上后,熊廷弼不以为然,上书说:“河面狭窄不可靠,城堡太小难容驻兵,现在只应牢牢地守住广宁。如果分兵在河上驻守,部队分散力量就弱小了。敌人用轻骑兵偷偷渡过河来,专攻一所营房,我军力量必然不支。一营溃败,其他各营就都会败,西平等地的防哨也不能守住。河边只适于设立游击队,轮番出入,使敌人莫知浅深,不该屯聚一处,给敌人乘隙袭击的机会。”奏章交上后,明熹宗下诏表扬了他。恰好御史方震孺也说防河有六条不可靠的地方,王化贞的建议就此作罢了。而王化贞因为自己的计策未被采纳,恨透了,把军事全推托在熊廷弼身上。熊廷弼于是请朝廷警告王化贞,不得借口有人节制,坐失战机。此前,四方援辽的军队,王化贞全改名号为“平辽”,辽人很不愉快。熊廷弼说:“辽人又没叛乱,请改为‘平东’或‘征东’,以快慰辽人的心。”从此以后王化贞与熊廷弼有了矛盾,经略、巡抚不和睦的风声也就传起来了。

天启元年(1621年)八月初一,熊廷弼上书说:“三方面布置的战略的实施,必须联络朝鲜。请抓紧时间派钦差使臣去访问朝鲜的君臣,让他们征发八道的全部兵力,在江面上设立连营,助我军的声威。”并举荐监军副使梁之垣,说他在海滨长大,熟知朝鲜的事情,可以充任钦差使臣。明熹宗马上就同意了,并且按照行人奉使的惯例,赐给一品官以示宠信。梁之垣于是上书提出加强他们的事权、确定自己职责等八条要求,明熹宗也都同意了。梁之垣正在和有关部门商议兵饷的事,王化贞所派遣的都司毛文龙已经袭取了镇江,奏上了捷报。满朝为此大喜,立即命令登、莱、天津派出两万水师接应毛文龙,王化贞率四万广宁兵进据河上,和蒙古军一起乘机进取,由熊廷弼在中间调度。命令下达以后,经略、巡抚所辖兵镇相互观望,最终还是没有出兵。

不久,王化贞上书详述东西两边的情况说:“敌人放弃辽阳不加守备,河东失陷地区的将士日夜盼望官军开到,就抓了敌将来投降。而西部的虎墩兔、炒花都愿意以兵助我。敌人驻守海州的兵力不过两千人,河上只辽地士兵三千人而已。如果派军队悄悄过去夜袭,势在必克。南防的敌军得知辽阳失守一定北归,我军凭借险要的地势来打击他们惰归的军队,可以一举歼灭。”兵部尚书张鹤鸣认为对,上书说机不可失。御史徐卿伯又促成此事,奏请派廷弼进驻广宁,蓟辽总督王象乾移驻山海。正好王化贞又飞章上奏说:“敌人因为官军收复镇江,就驱赶、抢劫周围四卫屯民。屯民现在占据铁山死守,杀伤了敌兵三四千人,敌人把他们围困得更紧了,应该马上前往援救。”于是兵部越发催促进兵。王化贞就在这个月里渡过河去。熊廷弼迫不得已让出山海关,驻兵右屯,而飞章上奏说海州取易守难,不该轻举妄动。王化贞终于无功而回。

战守之争

王化贞平素不学习军事,轻视大敌,好说大话。文武将吏的规劝一点也听不进去,与熊廷弼尤其抵触得厉害。他妄想投降后金的李永芳会做他的内应,相信蒙古人的话,说是虎墩兔将派援兵四十万,因此想不战而获全胜。一切事务如兵马、甲仗、粮草、营垒等都放置一边不加过问,一意说大话蒙骗朝廷。尚书张鹤鸣很相信他,他有所请无不答应,因此熊廷弼无法实现自己的心愿。广宁有十四万部队,而熊廷弼的山海关上却没有一兵一卒,只是有经略这么个虚名而已。从延绥调来的部队不能作战,熊廷弼请把主帅杜文焕治罪,张鹤鸣却让宽恕了他。熊廷弼奏请任用佟卜年,张鹤鸣递上奏章反对。熊廷弼奏请派遣梁之垣去朝鲜,张鹤鸣故意扣发他的饷银。于是两人之间相互怨恨,事事争吵。熊廷弼这个人也器量狭小,刚愎自用,火气一触即发,盛气凌人,朝臣大多都厌恶他。

毛文龙镇江大捷,王化贞自以为立了奇功。熊廷弼说:“三方兵力尚未集合,文龙发动得太早,致使敌人恨辽地的人民,把周围四卫的军民屠戮殆尽,使东山军民灰心,让朝鲜君臣胆寒,令河西军队丧气,扰乱了三方并进的计划,耽误了联络朝鲜的打算,把它看作奇功,实际上是奇祸呢。”送信到京城,竭力批评化贞。朝臣们正把镇江一役看作大捷,听到他的话,心中多有不服。熊廷弼又明显地攻击张鹤鸣说:“我既然担任经略,四方援军应当听我调遣,而鹤鸣径自发动,不让我知道。七月里我向兵部询问军队人数,到现在两个月了,没有回答。我有经略之名,无其实,辽左的战事都是张枢密和王抚臣一起办的。”张鹤鸣这下更加恼恨他了。到九月份,王化贞还说虎墩兔的四十万部队快来了,请迅速出兵。熊廷弼说:“抚臣靠着蒙古人,想不虞而收战功。我不敢轻视敌人,不敢说能不战而胜。”后来蒙古军队终于没来,王化贞也不敢进兵了。

当时,熊廷弼主张防御,认为辽地人不可信用,蒙古人不可凭仗,李永芳其人不可相信,广宁地方有很多间谍让人担心。王化贞则一切相反,绝口不提防御,说我们一渡河,河东人必为内应。并且飞书报告朝廷,说八月里你们就可以高枕酣睡,而收到我的捷报。有见识的人知道他一定坏事,因为疆场事关系重大,没有人敢说他的不好。到十月份,河上结了冰,广宁人认为后金一定渡过河来,纷纷想逃出广宁。王化贞于是和方震孺商议,分兵把守镇武、西平、闾阳、镇宁等城堡,而以主力驻守广宁。张鹤鸣也认为广宁值得担忧,请明熹宗命令熊廷弼出关。熊廷弼于是又出山海关,到达右屯,考虑用重兵内护广宁,外扼镇武、闾阳,于是派刘渠以两万人驻守镇武,祁秉忠以一万人驻守闾阳。又派罗一贯以三千人守西平。又重申他的命令说:“敌人来时,跨出镇武一步的,文武将吏都有杀无赦。敌人到达广宁而镇武、闾阳不出兵夹攻,敌人抢劫右屯饷道而三路兵马不救援的,罪也相同。”

熊廷弼刚刚部署完毕,王化贞又相信间谍的话,突然发兵袭击海州,不久又退了回来。廷弼于是上书说:“抚臣进兵,到现在已经五次了。部队屡进屡退,敌人早看透了我方的计谋,我的虚名也因轻易出兵而受到损伤。希望陛下明确指示抚臣,对自己的行为慎重些,不要给敌人嘲笑了。”王化贞看到他的上书很不高兴,飞章上奏,为自己辩解,并且说:“我请求给我六万兵,我保证把敌人一举荡平。就是不如意,也一定能做到死伤相等,使敌人一蹶不振,管保它不再成为河西之忧!”并请准许他便宜行事。

当时叶向高掌了大权,他是王化贞成进士时的主考官,很偏向王化贞。等王化贞请求把后金军一举荡平时,熊廷弼上书说:“就请按抚臣约定的办吧,应及早罢掉我的官以便于鼓舞士气。”

这个时候,中外都知道经略、巡抚两人不和,一定会坏了边疆的大事,大臣们的奏章天天讨论此事。而张鹤鸣笃信王化贞,于是想把熊廷弼拿掉。

广宁惨败

天启二年(1622年)正月,员外郎徐大化顺承其意弹劾熊廷弼大言欺世,嫉能妒功,不罢免他必将有害于辽地战事。他们的奏章一并被发给各部,张鹤鸣于是召集大臣们讨论。说把熊廷弼撤职的有几个人,其余大多主张让二人各尽其职,共谋成功。正好后金军这时逼近西平,就停止了争议,仍然兼用他们两人,责令他们共同努力,功罪一体。

没过多久,西平之围吃紧。王化贞相信中军孙得功的计策,发动了广宁的全部兵力,让孙得功和祖大寿前往和祁秉忠会合,然后向前去作战。熊廷弼也传令刘渠拔营赴援。正月二十二日在平阳桥遭遇后金军,刚刚交锋,孙得功和参将鲍承先等领头逃跑,镇武、闾阳的兵力于是也被打败,刘渠、祁秉忠在沙岭战死,祖大寿逃往觉华岛去了。西平守将罗一贯待援不至,与参将黑云鹤也战死。熊廷弼当时已离开右屯,驻军闾阳。参议邢慎言劝他紧急救援广宁,却被佥事韩初命阻挠,于是熊廷弼撤退了回来。当时后金军在沙岭停下来不再向前来。

王化贞平常把孙得功看作心腹,而孙得功已偷偷地投降了后金,他想活捉王化贞作为自己的功劳,就诈称后金军已到城边。城中一时大乱,人各奔逃,参政高邦佐阻挡也挡不住。王化贞正关起门办理军书,毫无所知。参将江朝栋推门闯进来,王化贞大声训斥他。江朝栋大声喊道:“事情危险了,请你快走!”王化贞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朝栋就搀扶他出来骑马逃走,后边两个仆人徒步跟着,于是丢了广宁城,仓惶逃命。在大凌河遇上了熊廷弼,熊廷弼微笑着说:“六万军队就可以把敌人一举荡平,到头来怎么样呢?”

王化贞感到惭愧,建议驻守宁远和前屯。熊廷弼说:“已经晚了。现在只有保护老百姓入关去!”于是把自己所领的五千人交由王化贞来殿后,把全部积蓄都放火烧了。正月二十六日熊廷弼和韩初命一起护送难民入得关来,王化贞、高出、胡嘉栋也先后入关,只有高邦佐自杀而死。孙得功率领广宁城的叛将把后金军迎入广宁时,王化贞逃跑已有两天时间。后金军追赶他们追了二百里,因路上没得粮食吃才回去。战败的消息传到朝廷,京城为之震惊。张鹤鸣害怕了,自请前往察看军队。

传首九边

天启二年(1622年)二月,朝廷逮捕了王化贞,罢了熊廷弼的官,让他听候查考。四月,刑部尚书王纪、左都御史邹元标、大理寺卿周应秋等报上判决书,熊廷弼、王化贞都判了死刑。后来快到行刑时,熊廷弼让汪文言用四万两金子贿赂内廷请缓期执行,后来却违背了四万金的许诺。

魏忠贤大为恼恨,发誓要尽快杀掉熊廷弼。等杨涟等被捕下狱,就诬蔑他曾受过熊廷弼的贿赂,以此加重熊廷弼的罪行。过后,巡捕抓到市民蒋应旸,说他和廷弼的儿子出入监狱内外,阴谋叵测。魏忠贤越发想尽早杀掉熊廷弼,他的党羽门克新、郭兴治、石三畏、卓迈等就迎合他的意思不断催促。恰好冯铨也曾对廷弼失望过,与顾秉谦等在讲筵上侍讲时,就拿出集市上刊印的《辽东传》向明熹宗诬陷廷弼说:“这是熊廷弼自己写的,是他想为自己开脱罪名。”

明熹宗恼了,于是在天启五年(1625年)八月把廷弼杀了,将他的首级在北方的九处军镇辗转示众。后来,御史梁梦环说廷弼侵盗军费十七万两。御史刘徽说熊廷弼家产值百万两银子,应该没收了充作军费。魏忠贤便矫诏命令严加追赃,熊廷弼家全部资财不够,连亲戚、本家都被查抄。东夏知县王尔玉向熊廷弼的儿子勒索貂裘、珍玩,得不到,就要打人。熊廷弼的长子熊兆珪自杀身亡,熊兆珪的母亲喊冤,尔玉就扒掉她两个丫环的衣裳,打了她们四十板。无论远近知道这件事的人无不叹息、愤恨。

始得昭雪

崇祯元年(1628年),明思宗下诏书停止追赃。那年秋天,工部主事徐尔一上书诉说熊廷弼的冤屈,说:“当年广宁兵十三万,粮草百万担,全都交由化贞管理。廷弼只有五千名援辽部队,驻守在右屯,距离广宁只四十里。化贞忽然之间同三四百万辽民一下子都败退下来,廷弼只五千人,不一起败退就够了,还能指望他屹然不动,坚壁固守吗?廷弼的罪在哪里呢?我请为他平反昭雪,用以激励有苦劳的大臣!”明思宗不同意。

崇祯二年(1629年)五月,大学士韩爌等上书说:“廷弼的尸骨至今不能拿回去安葬,根据国法是从来没有过的。”明思宗颁发诏书允许熊廷弼的儿子拿他的首级回去安葬,谥号襄愍。

熊廷弼史书记载

《明史·列传第一百四十七》

熊廷弼主要成就

熊廷弼在辽东巡抚任期间督造军器,修缮城堡,调兵遣将扼守各冲要地点,互为应援,守备大固。他还亲巡沈阳、抚顺,相度形势,召置流移,安定民心。熊廷弼的策略是以守为主,反对浪战,主张三方布置并联合朝鲜牵制后金,卓有成效,使后金军一年多内不敢轻进。

熊廷弼历史评价

《明史》:①廷弼身长七尺,有胆知兵,善左右射。自按辽即持守边议,至是主守御益坚。然性刚负气,好谩骂,不为人下,物情以故不甚附。②惜乎廷弼以盖世之材,褊性取忌,功名显于辽,亦隳于辽。假使廷弼效死边城,义不反顾,岂不毅然节烈丈夫哉!广宁之失,罪由化贞,乃以门户曲杀廷弼,化贞稽诛者且数年。

朱童蒙:臣入辽时,士民垂泣而道,谓数十万生灵皆廷弼一人所留,其罪何可轻议?独是廷弼受知最深,蒲河之役,敌攻沈阳,策马趋救,何其壮也?及见官兵驽弱,遽尔乞骸以归,将置君恩何地?廷弼功在存辽,微劳虽有可纪;罪在负君,大义实无所逃。此则罪浮于功者矣。

刘一燝:①使廷弼在辽,当不至此。 ②廷弼守辽一年,奴酋未得大志。

韩爌:廷弼不取一金钱,不通一馈问,焦脣敝舌,争言大计。魏忠贤盗窃威福,士大夫靡然从风。廷弼以长系待决之人,屈曲则生,抗违则死,乃终不改其强直自遂之性,致独膺显戮,慷慨赴市,耿耿刚肠犹未尽泯。

计六奇:自辽事者,所用人鲜有胜任者。当时所望成功者,惟熊廷弼、袁崇焕、孙承宗。

夏允彝:自有辽事,所用人,鲜能有胜任者。当时所望成功,惟熊廷弼、袁崇焕、孙承宗为庶几;而武臣如刘綎、杜松、满桂、祖大寿、吴三桂,其最着也。

乾隆帝:①刘宗周、黄道周立朝守正,熊廷弼材优干济。②观至此为之动心欲泪;而彼之君若不闻,明欲不亡得乎?③熊廷弼为辽东经略时。抒诚效命。所奏诸疏。具见忠鲠。而其时主闇政昏。不惟不用其言。转致身罹重辟。深可悯恻。

汪荣宝:明自用兵以来,督师者如熊廷弼、袁崇焕孙承宗辈,皆以盖世之才,能称其职;而诸将委身许国,效死不屈者亦前后相望。

蔡东藩:熊廷弼、孙承宗二人,为明季良将,令久于其位,何患乎满洲?廷弼可杀,承宗可罢,镇辽无人,满军自乘间而入。明之祸,满洲之福也。虽曰天命,宁非人事?

萧一山:熊廷弼、袁崇焕、孙承宗,皆以盖世之才,治辽事而有余,然或内毁于阉党,外罹于反间,不终其位。

学者阎崇年则认为熊廷弼第一次巡佐辽东有功,第二次有功,第三次则有功、有过。他虽被委以重任,其三方布阵的构思也曾经被认同,而实际上根本无法实施,即使没有王化贞扯后腿,广宁(今辽宁省北宁市)之失也是必然的结果。当时广宁虽然失守,但后金军尚未到达广宁,仅有叛将孙得功哗变,“守御之具甚备,即贼至城下,未必可攻而入也。”以熊廷弼在军中威信,又有一支可靠的兵马,应是可镇压乱兵。再者,即使广宁确定已不可守,如王化贞所言,守卫宁前(宁远、前屯),后金兵力有限,无力深入,整个辽东也未必沦陷。但熊廷弼只是看王化贞闹笑话,将物资一律烧毁,引导数十万军民退守山海关,却没有进行最后的广宁保卫战,于是金兵不费一兵一卒占领辽东,成为后来魏党杀熊廷弼的一大口实。

熊廷弼后世纪念

熊廷弼公园位于江夏区纸坊城南青龙水库旁(乘公汽901路可达)为青龙山国家森林公园的园中园,以明代兵部尚书兼副都御史熊廷弼(江夏纸坊人)之名命名。公园占地面积15.22万平方米,绿地面积11。92万平方米,其中水面积0.93万平方米,绿地率为83.41%。公园于1987年10月1日建成开放。  公园内林木葱茏、碧水涟漪、山清水秀、曲径通幽、风景如画,分陆地景点区和水上游乐区。陆地景点区建有曲廊八角亭、儿童乐园、停机坪、熊廷弼塑像、项英塑像、飞白亭、熊公祠、熊公墓等,水上游乐区建有标准游泳池,可供体育比赛。

牌楼1986年建成,高12米、宽16米,基座采用大理石,上盖绿色琉璃瓦,位于公园正门。牌楼上“熊廷弼公园”几个大字为前国防部长张爱萍亲笔题写。

熊公祠1987年建成,占地面积为120平方米,屋面盖黑色布瓦,中央为天井,两边设回廊。正厅内有熊廷弼座像,整个建筑庄严肃穆。熊公墓位于熊公祠后面。墓道两侧苍松翠柏,墓前立石碑一座。碑文为清代所刻,上书“明兵部尚书辽东经略谥襄愍熊廷弼之墓”。

飞白亭位于熊公祠右前方,1989年建成,四翼角,绿色琉璃瓦屋面,面积26平方米。中央立有石碑一座,上刻清乾隆皇帝论熊廷弼和熊廷弼传略碑文。

熊廷弼补充介绍

  熊廷弼(1569~1625) 明代军事家,民族英雄。字飞百,亦作非白,号芝冈,湖北江夏(今湖北武昌)人,楚党。熊廷弼有胆略,知兵事,且善射,为明末“辽东三杰”之一。

  少时家境贫寒,放牛读书,刻苦强记。万历二十五年(1597)举乡试第一,次年中进士,授保定推官,尽释被税监王虎冤系狱者多人,并上撤矿疏,以能擢为监察御史。《明史》称其“有胆知兵,善左右射”,“性刚负气,好谩骂,不为人下,物情以故不甚附。”

  三十六年巡按辽东。面对辽东地广人稀,边防多事,特别是后金势力兴起,指出李成梁罪可至死,并提出保卫辽东的方略——“实内固外”和“以夷攻夷”。实行军屯,建粮仓十七所,三年之内屯积粮谷三十万石。修建七百余里的边墙以及城池七座、墩台一百余座,按劾将吏,军纪大振。并上疏备陈修边筑堡、以守为战的存辽大计,与巡抚杨镐之议不和。不久督学于南直隶,以严明声闻。

  四十七年,在与后金军的萨尔浒之战中,经略杨镐指挥的号称四十七万大军惨败,从此明朝力量大衰,在辽东失去优势,不得不由进攻转为防御。战后,经廷议,擢升熊廷弼为兵部右侍郎兼右佥都御史,代杨镐为辽东经略。其时开原、铁岭相继失陷,沈阳军民纷纷逃奔。熊廷弼到任后,逮捕了准备逃跑的知州李尚皓;斩杀逃将刘遇节等,以求稳定军心。前辽东经略杨镐被熊廷弼逮解进京下狱,前辽东总兵李如柏(李成梁之子,萨尔浒大败中唯一没有被歼灭的一路总兵)被召回北京后 。熊廷弼在任期间督造军器,修缮城堡,调兵遣将扼守各冲要地点,互为应援,守备大固。他还亲巡沈阳、抚顺,相度形势,召置流移,安定民心。熊廷弼的策略是以守为主,反对浪战,并联合朝鲜牵制后金,卓有成效,使后金军一年多内不敢轻进。

  明光宗泰昌元年(1620)八月,时明神宗方死,明光宗即位。努尔哈赤再率兵攻打沈阳,熊廷弼亲自督阵,击退后金,于是辽东局势初步稳定下来。

  熹宗初立,此时杨镐的叔父杨渊怪熊廷弼不肯保奏杨镐,反把他押解进京,所以联手与熊廷弼不睦的御史冯三元、大学士顾慥、尚书姚宗文等上疏弹劾熊廷弼,说熊廷弼在边地假名增税,0小民,声言筑城御敌,实是误国欺君。明熹宗诏下熊廷弼于狱。左辅杨涟上疏挽救,才下旨革熊廷弼职。朝廷以袁应泰代。在天启元年(1621)不到一年的时间里,辽东重镇沈阳、辽东首府辽阳相继失陷,袁应泰畏罪 ,辽河以东全部沦为后金所有。

  明熹宗再度起用熊廷弼,熊廷弼被召入朝,提出三方布置策:在广宁(今辽宁北镇)厚集步骑以牵制后金主力;在天津与登、莱(今山东蓬莱、掖县)各设巡抚,置舟师,乘机入辽南;在东面联合朝鲜从后方打击后金;在山海关设经略,节制三方。

  明朝任命他为兵部尚书兼右副都御史,驻山海关,第二次升任辽东经略。朝廷同时擢王化贞为巡抚。王化贞虽然有胆略,但是他对后金的军事力量估计不足,主张主动出击,三个月内荡平后金。二人一主战,一主守,造成“经抚不合”的局面。然而朝廷上争论的结果是支持王化贞而放弃熊廷弼的策略。王化贞拥重兵守广宁,而熊廷弼则徒拥经略虚名,仅有数千军士。王化贞不听节制,计划以降敌明将李永芳作为内应,发动进攻。还没来得及实施,天启二年(1622)正月,努尔哈赤亲率五万人马,分三路向河西进攻。渡过辽河,攻占西平堡。王化贞调出广宁、闾阳的守兵去攻打后金军队,三万大军全军覆没。同时后金方面派入广宁的 孙得功挑起了兵变,打开城门迎接后金军队。王化贞狼狈逃出广宁,在右屯见到熊廷弼。王化贞在熊廷弼面前痛哭流涕,熊廷弼嘲笑他:“你那个六万军队三个月荡平后金的计划,进行得怎么样了?”王化贞建议再设法阻击后金军队,熊廷弼认为事已不可为,遂撤回山海关。广宁失守,熊廷弼竟未率军入城进行殊死战,熊廷弼塑像尽守土之责,只是消极退至山海关,接着王化贞也退入关内。山海关以外的整个辽东完全被努尔哈赤占领,消息传至北京,上下大震,“京师-,士大夫日夜潜发其币南还,首鼠观望”。王在晋上疏:“东事一坏于清(河)、抚(顺),再坏于开(原)、铁(岭),三坏于辽(阳)、沈(阳),四坏于广宁。初坏为危局,再坏为败局,三坏为残局,至于四坏则弃全辽而无局,退缩山海,再无可迟。”

  天启二年(1622)二月,明政府将王化贞、熊廷弼逮捕听候审理,后经刑部和大理寺的审判,二人处以死刑。杨涟、左光斗等人-冤之,反被诬以受赂,东林党人皆入大狱。熊廷弼被杀不只是因为他丢掉辽东,也是由于魏忠贤的陷害。天启初年东林党人和魏忠贤党斗争激烈。天启四年(1624)六月,东林党人左副都御史杨涟上疏弹劾魏忠贤二十四条罪状。魏忠贤大兴党狱,为了破孩东林党人,就乘机诬陷东林党人接受熊廷弼贿赂。他的党徒冯铨又编造伪书《辽东传》陷害熊廷弼,说:“此书为熊廷弼所作,流传市上,希图为自己开脱。”,阁臣黄立极建议:“夜半片纸了当之!”通过杀害熊廷弼,来打击东林党。天启五年八月二十八日五更,刑前,主事张时雍见熊廷弼胸前挂一执袋,问是何物?熊廷弼答道:“此谢恩疏也。”张时雍冷笑道:“公不读《李斯传》乎?囚安得-!”熊廷弼怒道:“此赵高语也。”张时雍一时无言。熊廷弼被冤杀,传首九边。死前奏疏也被毁弃不报。御史梁梦环诬告熊廷弼生前侵盗军资十七万余两,追抄其家产,熊廷弼的长子熊兆圭,不堪受辱而 ,其女熊瑚愤激过度,吐血身亡,江夏知县王尔玉为讨好阉党,将熊家两名婢女的衣服褪去,笞四十。人们无不为之“愤叹”。

  崇祯元年(1628),魏忠贤伏诛,工部主事徐尔一等上疏为熊廷弼-,不果。第二年五月,大学士韩爌再上疏成功,崇祯帝诏许其子持头归葬,始得昭雪。谥襄愍。遗著有《熊襄愍公文集》。

  [本段]众人评价

  清乾隆帝仰其英德,称赞熊廷弼“材优干济,所上封事语多剀切”,“晓畅军事,为明代巨擘”,亲为批识云:“观至此为之动心欲泪;而彼之君若不闻,明欲不亡得乎”?下诏起用公五世孙,在江夏修贤乡建享堂,于纸坊广坊岭修祠墓。《明史》:“惜乎廷弼以盖世之材,褊性取忌,功名显于辽,亦隳于辽。假使廷弼效熊廷弼公园死边城,义不反顾,岂不毅然节烈丈夫哉!广宁之失,罪由化贞,乃以门户曲杀廷弼,化贞稽诛者且数年。”

  近人阎崇年则认为熊廷弼第一次巡佐辽东有功,第二次有方,第三次则有功、有过。他虽被委以重任,其三方布阵的构思也曾经被认同,而实际上根本无法实施,即使没有王化贞扯后腿,广宁(今辽宁北宁市)之失也是必然的结果。当时广宁虽然失守,但后金军尚未到达广宁,仅有叛将孙得功哗变,“守御之具甚备,即贼至城下,未必可攻而入也。”以熊廷弼在军中威信,又有一支可靠的兵马,应是可镇压乱兵。再者,即使广宁确定已不可守,如王化贞所言,守卫宁前(宁远、前屯),后金兵力有限,无力深入,整个辽东也未必沦陷。但熊廷弼只是看王化贞闹笑话,将物资一律烧毁,引导数十万军民退守山海关,却没有进行最后的广宁保卫战,于是金兵不费一兵一卒占领辽东,成为后来魏党杀熊廷弼的一大口实。

  [本段]明史本传

  明史列传第一百四十七

  熊廷弼,字飞百,江夏人。万历二十五年举乡试第一。明年成进士,授保定推官,擢御史。

  三十六年,巡按辽东。巡抚赵楫与总兵官李成梁弃宽奠新疆八百里,徙编民六万家于内地。已,-受赏,给事中宋一韩论之。下廷弼覆勘,具得弃地驱民状,劾两人罪,及先任按臣何尔健、康丕扬党庇。疏竟不下。时有诏兴屯,廷弼言辽多旷土,岁于额军八万中以三分屯种,可得粟百三十万石。帝优诏褒美,命推行于诸边。边将好捣巢,辄生衅端。廷弼言防边以守为上,缮垣建堡,有十五利,奏行之。岁大旱,廷弼行部金州,祷城隍神,约七日雨,不雨毁其庙。及至广宁,逾三日,大书白牌,封剑,使使往斩之。未至,风雷大作,雨如注,辽人以为神。在辽数年,杜馈遗,核军实,按劾将吏,不事姑息,风纪大振。

  督学南畿,严明有声。以杖死诸生事,与巡按御熊廷弼致友人手札史荆养乔相讦奏。养乔投劾去,廷弼亦听勘归。

  四十七年,杨镐既丧师,廷议以廷弼熟边事,起大理寺丞兼河南道御史,宣慰辽东。旋擢兵部右侍郎兼右佥都御史,代镐经略。未出京,开原失,廷弼上言:“辽左,京师肩背;河东,辽镇腹心;开原又河东根本。欲保辽东则开原必不可弃。敌未破开原时,北关、朝鲜犹足为腹背患。今已破开原,北关不敢不服,遣一介使,朝鲜不敢不从。既无腹背忧,必合东西之势以交攻,然则辽、沈何可守也?乞速遣将士,备刍粮,修器械,毋窘臣用,毋缓臣期,毋中格以沮臣气,毋旁挠以掣臣肘,毋独遗臣以艰危,以致误臣、误辽,兼误国也。”疏入,悉报允,且赐尚方剑重其权。甫出关,铁岭复失,沈阳及诸城堡军民一时尽窜,辽阳汹汹。廷弼兼程进,遇逃者,谕令归。斩逃将刘遇节、王捷、王文鼎,以祭死节士。诛贪将陈伦,劾罢总兵官李如桢,以李怀信代。督军士造战车,治火器,浚濠缮城,为守御计。令严法行,数月守备大固。乃上方略,请集兵十八万,分布叆阳、清河、抚顺、柴河、三岔儿、镇江诸要口,首尾相应,小警自为堵御,大敌互为应援。更挑精悍者为游徼,乘间掠零骑,扰耕牧,更番迭出,使敌疲于奔命,然后相机进剿。疏入,帝从之。

  廷弼之初抵辽也,令佥事韩原善往抚沈阳,惮不肯行。继命佥事阎鸣泰,至虎皮驿恸哭而返。廷弼乃躬自巡历,自虎皮驿抵沈阳,复乘雪夜赴抚顺。总兵贺世贤以近敌沮之,廷弼曰:“冰雪满地,敌不料我来。”鼓吹入。时兵燹后,数百里无人迹,廷弼祭诸死事者而哭之。遂耀兵奉集,相度形势而还,所至招流移,缮守具,分置士马,由是人心复固。

  廷弼身长七尺,有胆知兵,善左右射。自按辽即持守边议,至是主守御益坚。然性刚负气,好谩骂,不为人下,物情以故不甚附。

  明年五月,我大清兵略地花岭。六月,略王大人屯。八月,略蒲河。将士失亡七百余人,诸将世贤等亦有斩获功。而给事中姚宗文腾谤于朝,廷弼遂不安其位。宗文者,故户科给事中,丁忧归。还朝,欲补官,而吏部题请诸疏率数年不下,宗文患之。假招徕西部名,属当事荐己。疏屡上,不得命。宗文计穷,致书廷弼,令代请。廷弼不从,宗文由是怨。后夤缘复吏科,阅视辽东士马,与廷弼议多不合。辽东人刘国缙先为御史,坐大计谪官。辽事起,廷议用辽人,遂以兵部主事赞画军务。国缙主募辽人为兵,所募万七千余人,逃亡过半。廷弼闻于朝,国缙亦怨。廷弼为御史时,与国缙、宗文同在言路,意气相得,并以排东林、攻道学为事。国缙辈以故意望廷弼,廷弼不能如前,益相失。宗文故出国缙门下,两人益相比,而倾廷弼。及宗文归,疏陈辽土日蹙,诋廷弼废群策而雄独智,且曰:“军马不训练,将领不部署,人心不亲附,刑威有时穷,工作无时止。”复鼓其同类攻击,欲必去之。御史顾慥首劾廷弼出关逾年,漫无定画;蒲河失守,匿不上闻;荷戈之士徒供挑浚,尚方之剑逞志作威。

  当是时,光宗崩,熹宗初立,朝端方多事,而封疆议起。御史冯三元劾廷弼无谋者八、欺君者三,谓不罢,辽必不保。诏下廷议。廷弼愤,抗疏极辨,且求罢。而御史张修德复劾其破坏辽阳。廷弼益愤,再疏自明,云“辽已转危为安,臣且之生致死。”遂缴还尚方剑,力求罢斥。给事中魏应嘉复劾之。朝议允廷弼去,以袁应泰代。廷弼乃上疏求勘,言:“辽师覆没,臣始驱羸卒数千,踉跄出关,至杏山,而铁岭又失。廷臣咸谓辽必亡,而今且地方安堵,举朝帖席。此非不操练、不部署者所能致也。若谓拥兵十万,不能斩将擒王,诚臣之罪。然求此于今日,亦岂易言。令箭催而张帅殒命,马上催而三路丧师,臣何敢复蹈前轨?”三元、应嘉、修德等复连章极论,廷弼即请三人往勘。帝从之。御史吴应奇、给事中杨涟等力言不可,乃改命兵科给事中朱童蒙往。廷弼复上疏曰:“臣蒙恩回籍听勘,行矣。但台省责臣以破坏之辽遗他人,臣不得不一一陈之于上。今朝堂议论,全不知兵。冬春之际,敌以冰雪稍缓,哄然言师老财匮,马上促战。及军败,始愀然不敢复言,比臣收拾甫定,而愀然者又复哄然责战矣。自有辽难以来,用武将,用文吏,何非台省所建白,何尝有一效。疆场事,当听疆场吏自为之,何用拾帖括语,徒乱人意,一不从,辄怫然怒哉!”及童蒙还奏,备陈廷弼功状,末言:“臣入辽时,士民垂泣而道,谓数十万生灵皆廷弼一人所留,其罪何可轻议?独是廷弼受知最深,蒲河之役,敌攻沈阳,策马趋救,何其壮也?及见官兵驽弱,遽尔乞骸以归,将置君恩何地?廷弼功在存辽,微劳虽有可纪;罪在负君,大义实无所逃。此则罪浮于功者矣。”帝以廷弼力保危城,仍议起用。

  天启元年,沈阳破,应泰死,廷臣复思廷弼。给事中郭巩力诋之,并及阁臣刘一燝。及辽阳破,河西军民尽奔,自塔山至闾阳二百馀里,烟火断绝,京师大震。一燝曰:“使廷弼在辽,当不至此。”御史江秉谦追言廷弼保守危辽功,兼以排挤劳臣为巩罪。帝乃治前劾廷弼者,贬三元、修德、应嘉、巩三秩,除宗文名。御史刘廷宣救之,亦被斥。乃复诏起廷弼于家,而擢王化贞为巡抚。

  化贞,诸城人。万历四十一年进士。由户部主事历右参议,分守广宁。蒙古炒花诸部长乘机窥塞下,化贞抚之,皆不敢动。朱童蒙勘事还,极言化贞得西人心,勿轻调,隳抚事。化贞亦言辽事将坏,惟发帑金百万,亟款西人,则敌顾忌不敢深入。会辽、沈相继亡,廷议将起廷弼,御史方震孺请加化贞秩,便宜从事,令与薛国用同守河西。乃进化贞右佥都御史,巡抚广宁。广宁城在山隈,登山可俯瞰城内,恃三岔河为阻,而三岔之黄泥洼又水浅可涉。广宁止孱卒千,化贞招集散亡,复得万余人,激厉士民,联络西部,人心稍定。辽阳初失,远近震惊,谓河西必不能保。化贞提弱卒,守孤城,气不慑,时望赫然。中朝亦谓其才足倚,悉以河西事付之。而化贞又以登莱、天津兵可不设,诸镇入卫兵可止。当事益信其有才,所奏请辄报可。时金、复诸卫军民及东山矿徒,多结砦自固,以待官军,其逃入朝鲜者,亦不下二万。化贞请鼓舞诸人,优以爵禄,俾自奋于功名,诏谕朝鲜,褒以忠义,勉之同仇。帝亦从之。

  至六月,廷弼入朝,首请免言官贬谪,帝不可。乃建三方布置策:广宁用马步列垒河上,以形势格之,缀敌全力;天津、登、莱各置舟师,乘虚入南卫,动摇其人心,敌必内顾,而辽阳可复。于是登、莱议设巡抚如天津,以陶朗先为之;而山海特设经略,节制三方,一事权。遂进廷弼兵部尚书,兼右副都御史,驻山海关,经略辽东军务。廷弼因请尚方剑,请调兵二十余万,以兵马、刍糗、器械之属责成户、兵、工三部。白监军道臣高出、胡嘉栋,督饷郎中傅国无罪,请复官任事。议用辽人故赞画主事刘国缙为登莱招练副使,夔州同知佟卜年为登莱监军佥事,故临洮推官洪敷教为职方主事,军前赞画,用收拾辽人心,并报允。七月,廷弼将启行,帝特赐麒麟服一,彩币四,宴之郊外,命文武大臣陪饯,异数也。又以京营选锋五千护廷弼行。

  先是,袁应泰死,薛国用代为经略,病不任事。化贞乃部署诸将,沿河设六营,营置参将一人,守备二人,画地分守;西平、镇武、柳河、盘山诸要害,各置戍设防。议即上,廷弼不谓然,疏言:“河窄难恃,堡小难容,今日但宜固守广宁。若驻兵河上,兵分则力弱,敌轻骑潜渡,直攻一营,力必不支。一营溃,则诸营俱溃,西平诸戍亦不能守。河上止宜置游徼兵,更番出入,示敌不测,不宜屯聚一处,为敌所乘。自河抵广宁,止宜多置烽堠;西平诸处止宜稍置戍兵,为传烽哨探之用。而大兵悉聚广宁,相度城外形势,掎角立营,深垒高栅以俟。盖辽阳去广宁三百六十里,非敌骑一日能到,有声息,我必预知。断不宜分兵防河,先为自弱之计也。”疏上,优旨褒答。会御史方震孺亦言防河六不足恃,议乃寝。而化贞以计不行,愠甚,尽委军事于廷弼。廷弼乃请申谕化贞,不得藉口节制,坐失事机。先是,四方援辽之师,化贞悉改为“平辽”,辽人多不悦。廷弼言:“辽人未叛,乞改为‘平东’或‘征东’,以慰其心。”自是化贞与廷弼有隙,而经、抚不和之议起矣。

  八月朔,廷弼言:“三方建置,须联络朝鲜。请亟发敕使往劳彼国君臣,俾尽发八道之师,连营江上,助我声势。又发诏书悯恤辽人之避难彼国者,招集团练,别为一军,与朝鲜军合势。而我使臣即权驻义州,控制联络,俾与登、莱声息相通,于事有济。更宜发银六万两,分犒朝鲜及辽人,而臣给与空名札付百道,俾承制拜除。其东山矿徒能结聚千人者,即署都司;五百人者,署守备。将一呼立应,而一二万劲兵可立致也。”因荐监军副使梁之垣生长海滨, 鲜事,可充命使。帝立从之,且命如行人奉使故事,赐一品服以宠其行。之垣乃列上重事权、定职掌八事,帝亦报可。

  之垣方与所司议兵饷,而化贞所遣都司毛文龙已袭取镇江,奏捷。举朝大喜,亟命登、莱、天津发水师二万应文龙,化贞督广宁兵四万进据河上,合蒙古军乘机进取,而廷弼居中节制。命既下,经、抚、各镇互观望,兵不果进。顷之,化贞备陈东西情形,言:“敌弃辽阳不守,河东失陷将士日夜望官军至,即执敌将以降。而西部虎墩兔、炒花咸愿助兵。敌兵守海州不过二千,河上止辽卒三千,若潜师夜袭,势在必克。敌南防者闻而北归,我据险以击其惰,可尽也。”兵部尚书张鹤鸣以为然,奏言时不可失。御史徐卿伯复趣之,请令廷弼进驻广宁,蓟辽总督王象乾移镇山海。会化贞复驰奏:“敌因官军收复镇江,遂驱掠四卫屯民。屯民据铁山死守,伤敌三四千人,敌围之益急。急宜赴救。”于是兵部愈促进师。化贞即以是月渡河。廷弼不得已出关,次右屯,而驰奏海州取易守难,不宜轻举。化贞卒无功而还。

  化贞为人騃而愎,素不习兵,轻视大敌,好谩语。文武将吏进谏悉不入,与廷弼尤牴牾。妄意降敌者李永芳为内应,信西部言,谓虎墩兔助兵四十万,遂欲以不战取全胜。一切士马、甲仗、糗粮、营垒俱置不问,务为大言罔中朝。尚书鹤鸣深信之,所请无不允,以故廷弼不得行其志。广宁有兵十四万,而廷弼关上无一卒,徒拥经略虚号而已。延绥入卫兵不堪用,廷弼请罪其帅杜文焕,鹤鸣议宽之;廷弼请用卜年,鹤鸣上驳议;廷弼奏遣之垣,鹤鸣故稽其饷。两人遂相怨,事事龃龉。而廷弼亦褊浅刚愎,有触必发,盛气相加,朝士多厌恶之。

  毛文龙镇江之捷,化贞自谓发踪奇功。廷弼言:“三方兵力未集,文龙发之太早,致敌恨辽人,屠戮四卫军民殆尽,灰东山之心,寒朝鲜之胆,夺河西之气,乱三方并进之谋,误属国联络之算,目为奇功,乃奇祸耳!”贻书京师,力诋化贞。朝士方以镇江为奇捷,闻其言,亦多不服。廷弼又显诋鹤鸣,谓:“臣既任经略,四方援军宜听臣调遣,乃鹤鸣径自发戍,不令臣知。七月中,臣咨部问调军之数,经今两月,置不答。臣有经略名,无其实,辽左事惟枢臣与抚臣共为之。”鹤鸣益恨。至九月,化贞犹言虎墩兔兵四十万且至,请速济师。廷弼言:“抚臣恃西部,欲以不战为战计。西部与我,进不同进,彼入北道,我入南道,相距二百余里,敌分兵来应,亦须我自撑拒。臣未敢轻视敌人,谓可不战胜也。臣初议三方布置,必使兵马、器械、舟车、刍茭无一不备,而后克期齐举,进足战,退亦足以守。今临事中乱,虽枢臣主谋于中,抚臣决策于外,卜一举成功,而臣犹有万一不必然之虑也。”既而西部竟不至,化贞兵亦不敢进。

  廷弼既与化贞隙,中朝右化贞者多诋廷弼。给事中杨道寅谓出、嘉栋不宜用。御史徐景濂极誉化贞,刺廷弼,诋之垣逍遥故乡,不称任使。御史苏琰则言廷弼宜驻广宁,不当远驻山海,因言登、莱水师无所用。廷弼怒,抗疏力诋三人。帝皆无所问。而帝于讲筵忽问:“卜年系叛族,何擢佥事?国缙数经论列,何起用?嘉栋立功赎罪,何在天津?”廷弼知左右谮之,抗疏辨,语颇愤激。

  是时,廷弼主守,谓辽人不可用,西部不可恃,永芳不可信,广宁多 可虞。化贞一切反之,绝口不言守,谓我一渡河,河东人必内应,且腾书中朝,言仲秋之月,可高枕而听捷音。识者知其必偾事,以疆场事重,无敢言其短者。

  至十月,冰合,广宁人谓大清兵必渡河,纷然思窜。化贞乃与震孺计,分兵守镇武、西平、闾阳、镇宁诸城堡,而以大军守广宁。鹤鸣亦以广宁可虑,请敕廷弼出关。廷弼上言:“枢臣第知经略一出,足镇人心;不知徒手之经略一出,其动摇人心更甚。且臣驻广宁,化贞驻何地?鹤鸣责经、抚协心同力,而枢臣与经臣独不当协心同力乎?为今日计,惟枢部俯同于臣,臣始得为陛下任东方事也。”其言甚切至,鹤鸣益不悦。廷弼乃复出关,至右屯,议以重兵内护广宁,外扼镇武、闾阳,乃令刘渠以二万人守镇武,祁秉忠以万人守闾阳。又令罗一贯以三千人守西平。复申令曰:“敌来,越镇武一步者,文武将吏诛无赦。敌至广宁而镇武、闾阳不夹攻,掠右屯饷道而三路不救援者,亦如之。”部署甫定,化贞又信谍者言,遽发兵袭海州,旋亦引退。廷弼乃上言:“抚臣之进,及今而五矣。八、九月间屡进屡止,犹未有疏请也。若十月二十五日之役,则拜疏辄行者也,臣疾趋出关,而抚臣归矣。西平之会,相与协心议守,掎角设营,而进兵之书又以晦日至矣。抚臣以十一月二日赴镇武,臣即以次日赴杜家屯,比至中途,而军马又遣还矣。初五日,抚臣又欲以轻兵袭牛庄,夺马圈守之,为明年进兵门户。时马圈无一敌兵,即得牛庄,我不能守,敌何损,我何益?会将吏力持不可,抚臣亦怏怏回矣。兵屡进屡退,敌已窥尽伎俩,而臣之虚名亦以轻出而损。愿陛下明谕抚臣,慎重举止,毋为敌人所笑。”化贞见疏不悦,驰奏辨。且曰:“愿请兵六万,一举荡平。臣不敢贪天功,但厚赉从征将士,辽民赐复十年,海内得免加派,臣愿足矣。即有不称,亦必杀伤相当,敌不复振,保不为河西忧。”因请便宜行事。

  时叶向高复当国,化贞座主也,颇右之。廷臣惟太仆少卿何乔远言宜专守广宁,御史夏之令言蒙古不可信,款赏无益,给事中赵时用言永芳必不可信,与廷弼合。余多右化贞,令毋受廷弼节制。而给事中李精白欲授化贞尚方剑,得便宜操纵。孙杰劾一燝以用出、嘉栋、卜年为罪,而言廷弼不宜驻关内。廷弼愤,上言:“臣以东西南北所欲杀之人,而适遘事机难处之会。诸臣能为封疆容则容之,不能为门户容则去之,何必内借阁部,外借抚道以相困?”又言:“经、抚不和,恃有言官;言官交攻,恃有枢部;枢部佐斗,恃有阁臣。臣今无望矣。”帝以两臣争言,遣兵部堂官及给事中各一人往谕,抗违不遵者治罪。命既下,廷臣言遣官不便,乃下廷臣集议。

  初,廷弼之出关也,化贞虑夺己兵权,佯以兵事委廷弼。廷弼上言:“臣奉命控扼山海,非广宁所得私。抚臣不宜卸责于臣。”会震孺奏经、抚不和,中有化贞心慵意懒语,廷弼据以刺化贞,化贞益不悦。及化贞请一举荡平,廷弼乃言:“宜如抚臣约,亟罢臣以鼓士气。”当是时,中外举知经、抚不和,必误疆事,章日上。而鹤鸣笃信化贞,遂欲去廷弼。二年正月,员外郎徐大化希指劾廷弼大言罩世,嫉能妒功,不去必坏辽事。疏并下部,鹤鸣乃集廷臣大议。议撤廷弼者数人,余多请分任责成。鹤鸣独言化贞一去,毛文龙必不用命,辽人为兵者必溃,西部必解体,宜赐化贞尚方剑,专委以广宁,而撤廷弼他用。议上,帝不从,责吏、兵二部再奏。会大清兵逼西平,遂罢议,仍兼任二臣,责以功罪一体。

  无何,西平围急。化贞信中军孙得功计,尽发广宁兵,畀得功及祖大寿往会秉忠进战。廷弼亦驰檄渠撤营赴援。二十二日,遇大清兵平阳桥。锋始交,得功及参将鲍承先等先奔,镇武、闾阳兵遂大溃,渠、秉忠战没沙岭,大寿走觉华岛。西平守将一贯待援不至,与参将黑云鹤亦战殁。廷弼已离右屯,次闾阳。参议邢慎言劝急救广宁,为佥事韩初命所沮,遂退还。时大清兵顿沙岭不进。化贞素任得功为腹心,而得功潜降于大清,欲生缚化贞以为功,讹言敌已薄城。城中大乱奔走,参政高邦佐禁之不能止。化贞方阖署理军书,不知也。参将江朝栋排闼入,化贞怒呵之,朝栋大呼曰:“事急矣,请公速走。”化贞莫知所为。朝栋掖之出上马,二仆人徒步从,遂弃广宁,踉跄走,与廷弼遇大凌河。化贞哭,廷弼微笑曰:“六万众一举荡平,竟何如?”化贞惭,议守宁远及前屯。廷弼曰:“嘻,已晚,惟护溃民入关可耳。”乃以己所将五千人授化贞为殿,尽焚积聚。二十六日,偕初命护溃民入关。化贞、出、嘉栋先后入,独邦佐自经死。得功率广宁叛将迎大清兵入广宁,化贞逃已两日矣。大清兵追逐化贞等二百里,不得食,乃还。报至,京师大震,鹤鸣恐,自请视师。

  二月逮化贞,罢廷弼听勘。四月,刑部尚书王纪、左都御史邹元标、大理寺卿周应秋等奏上狱词,廷弼、化贞并论死。后当行刑,廷弼令汪文言贿内廷四万金祈缓,既而背之。魏忠贤大恨,誓速斩廷弼。及杨涟等下狱,诬以受廷弼贿,甚其罪。已,逻者获市人蒋应旸,谓与廷弼子出入禁狱,阴谋叵测。忠贤愈欲速杀廷弼,其党门克新、郭兴治、石三畏、卓迈等遂希指趣之。会冯铨亦憾廷弼,与顾秉谦等侍讲筵,出市刊《辽东传》谮于帝曰:“此廷弼所作,希脱罪耳。”帝怒,遂以五年八月弃市,传首九边。已,御史梁梦环谓廷弼侵盗军资十七万。御史刘徽谓廷弼家资百万,宜籍以佐军。忠贤即矫旨严追,罄赀不足,姻族家俱破。江夏知县王尔玉责廷弼子貂裘珍玩,不获,将挞之。其长子兆珪自刭死,兆珪母称冤。尔玉去其两婢衣,挞之四十。远近莫不嗟愤。

  崇祯元年,诏免追赃。其秋,工部主事徐尔一讼廷弼冤,曰:

  廷弼以失陷封疆,至传首陈尸,籍产追赃。而臣考当年,第觉其罪无足据,而劳有足矜也。广宁兵十三万,粮数百万,尽属化贞,廷弼止援辽兵五千人,驻右屯,距广宁四十里耳。化贞忽同三四百万辽民一时尽溃,廷弼五千人,不同溃足矣,尚望其屹然坚壁哉!廷弼罪安在?化贞仗西部,廷弼云“必不足仗”;化贞信李永芳内附,廷弼云“必不足信”。无一事不力争,无一言不奇中。廷弼罪安在?且屡疏争各镇节制不行,屡疏争原派兵马不与。徒拥虚器,抱空名,廷弼罪安在?唐郭子仪、李光弼与九节度师同溃,自应收溃兵扼河阳桥,无再往河阳坐待思明缚去之理。今计广宁西,止关上一门限,不趣扼关门何待?史称慕容垂一军三万独全,亦无再驻淝水与晋人决战之理。廷弼能令五千人不散,至大凌河付与化贞,事政相类,宁得与化贞同日道乎!所谓劳有足矜者:当三路同时陷没,开、铁、北关相继奔溃,廷弼经理不及一年,俄进筑奉集、沈阳,俄进屯虎皮驿,俄迎扼敌兵于横河上,于辽阳城下凿河列栅埋炮,屹然树金汤。令得竟所施,何至举榆口关外拱手授人!而今俱抹摋不论,乃其所由必死则有故矣。其才既笼盖一时,其气又陵厉一世,揭辩纷纷,致撄众怒,共起杀机,是则所由必杀其躯之道耳。当廷弼被勘被逮之时,天日辄为无光,足明其冤。乞赐昭雪,为劳臣劝。

  不从。明年五月,大学士韩爌等言:

  廷弼遗骸至今不得归葬,从来国法所未有。今其子疏请归葬,臣等拟票许之。盖国典皇仁,并行不悖,理合如此。若廷弼罪状始末,亦有可言。皇祖朝,戊申己酉间,廷弼以御史按辽东,早以辽患为虑,请核地界,饬营伍,联络南、北关,大声疾呼,人莫为应。十年而验若左券,其可言者一。戊午己未,杨镐三路丧师,抚顺、清河陷没,皇祖用杨鹤言,召起廷弼代镐。一年余,修饬守具,边患稍宁。会皇祖宾天,廷议以廷弼无战功,攻使去,使袁应泰代,四阅月而辽亡。使廷弼在,未必至此,其可言者二。辽阳既失,先帝思廷弼言,再起之田间,复任经略。化贞主战,廷弼主守,群议皆是化贞。廷弼屡言玩师必败,奸细当防,莫有听者,徘徊踯躅,以五千人驻右屯。化贞兵十三万驻广宁。广宁溃,右屯乃与俱溃,其可言者三。

  假令廷弼于此时死守右屯,捐躯殉封疆,岂非节烈奇男子。不然,支撑宁、前、锦、义间,扶伤救败,收拾残黎,犹可图桑榆之效。乃仓皇风鹤,偕化贞并马入关,其意以我固尝言之,言而不听,罪当末减。此则私心短见,杀身以此,杀身而无辞公论,亦以此。传首边庭,头足异处,亦足为临难鲜忠者之戒矣。然使诛廷弼者,按封疆失陷之条,偕同事诸臣,一体伏法,廷弼九原目瞑。乃先以贿赃拷坐杨涟、魏大中等,作清流陷阱;既而刊书惑众,借题曲杀。身死尚悬坐赃十七万,辱及妻孥,长子兆珪迫极自刎。斯则廷弼死未心服,海内忠臣义士亦多愤惋窃叹者。特以“封疆”二字,噤不敢讼陈皇上之前。

  臣等平心论之,自有辽事以来,诓官营私者何算,廷弼不取一金钱,不通一馈问,焦脣敝舌,争言大计。魏忠贤-威福,士大夫靡然从风。廷弼以长系待决之人,屈曲则生,抗违则死,乃终不改其强直自遂之性,致独膺显戮,慷慨赴市,耿耿刚肠犹未尽泯。今纵不敢深言,而传首已逾三年,收葬原无禁例,圣明必当垂仁。臣所以娓娓及此者,以兹事虽属封疆,而实阴系朝中邪正本末。皇上天纵英哲,或不以臣等为大谬也。

  诏许其子持首归葬。五年,化贞始伏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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