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敌

　　万敌（1910～1987），又名殿元，字杰人。潜江（今园林办事处辉煌居委会）人。是戏剧大师曹禺没“除五服”的叔祖。按潜江万氏家族“时际文德，家荷恩光”辈分排列，万敌应该是文字辈。他一生经历多次过山车式的翻转起伏，是一位颇具传奇色彩的历史名人。

　　少将任民国潜江最后一任县长

　　万敌的父亲名叫万际美，字子嘉，以庠生终极求学奔波，在城北设馆教学，兼种田为生，娶胡氏为妻，是曹禺曾祖父（万际云）七兄弟中的老幺。民国初，万氏家族中的人大多在外营生，曹禺祖居全赖万际美在家看守修缮，他逝于1932年。万际美育有三子，分别是万敔（yǔ）、万玟（wén）、万敌。万敌又是曹禺祖父（万綮）堂兄弟中的老幺。

　　万敌幼年入其父的私塾读书，十二岁入潜江县高等小学。1927年春，他考入黄埔军校（亦称中央军校）武汉分校（原两湖书院所在地）。当年2月12日的开学典礼上宋庆龄、董必武、孙科、吴玉章等都出席并讲了话。毕业后，历任国民党军队排长、连长、参谋、教官、营长、团长，少将旅长、少将高参、少将副师长等职。

　　1947年12月，中国人民解放军夺取潜江后，民国县政府人员-于沔阳、应城、武汉、沙市等地。1949年1月潜江新任命的民国县长王子民（沔阳人）在武汉行使“按印授事”职权，五个月后，王因“渎职殃民”案，被国民党“湘鄂边区绥靖司令部”免职。这时国民党七十九军军长龚传文为了巩固所占领的沙市 和搜集潜江军情，与民国湖北省主席朱鼎卿商议，决定派万敌任县长。

　　万敌受任于“危难”之中。他当时率绥靖第十旅，以少将旅长军衔驻守在沙市，旅部设在沙市交通银行楼上。潜江除浩口一部分地区外，其余均已解放，“县政府”实则是一个-政府，实行的是与旅部两块牌子一套班子。旅部总务科长舒赐福兼任县政府财政科长，秘书刘传生负责县政府的全部文书，民政、建设、教育科均由旅部人员兼任，同时任命各团、营军官任所谓区乡长。

　　1949年7月初，沙市接近解放，七十九军渡江南逃，万敌自知他的这点地方保安部队根本抵挡不住解放军的进攻，任职三个月的万敌即向县政府人员宣布“自谋出路，各奔前程”，随后，他换上便装潜回潜江解放区，住进姐姐家中。潜回潜江的万敌仍对国民党卷土重来心存幻想，通过各种途径打听原所在部队七十九军情况，一心想着归队。

　　两次被俘看前途渺茫起义投诚

　　1949年12月24日，万敌在四川郫县随军起义前，曾两次当过共产党军队的俘虏。

　　万敌第一次被俘是1930年底。当年10月，蒋介石调集十万兵力，对中央根据地江西发动第一次“围剿”。毛泽东、朱德采取“诱敌深入”的战略方针，12月30日，红军集中优势兵力伏击“-”十八师，歼灭九千余人，活捉师长张辉瓒，时任排长的万敌也在蒙蒙眬胧中做了俘虏。由于红军对放下武器的官兵实行了严格的“缴枪不杀”政策，保住性命的万敌后来又辗转回到了国民党军队。

　　第二次当俘虏是1949年春。时任国民党七十九军一九四师五八○团团长的万敌在荆门磨刀石驻防。元月底，解放军已对荆门形成包围态势，2月4日，驻荆门团林铺的一九四师师长龚传文，率部突围逃往了沙市，七十九军军长方靖和万敌等欲率部逃离时，即被解放军包围，他们不得不命官兵放下武器当了俘虏。被俘后的万敌趁解放军管理战俘不严的机会，两个月后的一天（即1949年4月）他逃出战俘营，到沙市投奔已补任七十九军军长龚传文的门下，这就有了前述他任绥靖十旅长兼任潜江县县长经历。

　　1949年8月，困在姐姐家里的万敌打听到七十九军在恩施五峰山区时，便化装为小学教师从潜江出发，辗转一个多月，9月中旬在五峰再次回到了龚传文所率七十九军军部，随即被授七十九军少将高参，不久随部队到了四川忠县。当时，面对势不可挡的解放军，溃逃在湘鄂川山区的国民党军队基本上没有多少战斗力，但就是否起义投诚各部都在犹豫不决之中。龚传文即派万敌到重庆找十五兵团司令官（兼一○八军军长）罗广文。11月他到达重庆后，一○八军副参谋长黄德铸以“到泸州接家小”为由脱身，将其所带的两千多官兵交给了万敌。后罗广文即将万敌所带人马编为第十八师，任他为少将副师长，随一一○军军长向思明前行。

　　当他们一路溃逃到温江（今成都温江区）时，已陷入解放军的重重包围之中，所剩都是残兵败将已没有了战斗力，罗广文等决定于1949年12月24日起义投诚。解放军命令罗部到郫县集中整编，因而，史志上也有记载，万敌“12月在四川郫县随军起义”。

　　1949年这一年，万敌真正经历了人生的过山车。在团长职位上当了俘虏；逃跑后升了少将旅长兼县长；解散部队潜逃后又回到部队，还升了少将高参；找司令官又“捡到”一队人马，被任命为少将副师长；最后随部队起义被收编。真正的跌宕起伏悲喜交集也未可知。

　　历经磨难苦尽甘来任省府参事

　　起义投诚后，万敌在接受解放军集中整训去资中县的途中，新兵团的副团长-与一副营长合谋，准备挟持军代表上山，被他发现使其阴谋错败。1950年4月，起义部队从四川资中县出发集中东下浙江整编，行军途中，-将保护军代表安全之事交给了万敌，他左右不离，深得军代表信任。到达浙江华东军区整编地，他被任命为中国人民解放军第十五兵团轮训队区队长。1952年入南京军事学院学习。1953年在-苏北农场三分场工作。1954年10月转业回到了故乡潜江。

　　在万敌回到老家之前，他的妻子伍振华（安徽人）已在1952年带着他们的儿子万德馨（又名伍爱）回到了潜江。伍振华是一位知识女性，她带着万德馨先后在张港小学、左桥小学教书。

　　四十四岁的万敌回到老家辉煌村时，昔日诺大的家业已不复存在，其三进四出的祖居1939年被日军拆除烧毁了，所剩一点家产在土改时也分给了贫雇农，他们只能租屋住下。调整好心态的万敌为生计融入社会重写人生。他先到城区民办小学当老师，后受城关镇领导之邀去镇里当扫盲干事。因其声望高，影响大，1956年当选县人大代表。1963年万敌创办了城关中学（今文昌中学），并任校长，实现了重生之梦。

　　“文革”开始，厄运再次降到了万敌头上。-将他定性为“反动军官”，不断要他写交代、检讨，动不动就将他关押，各个造反派都争着将他作为最典型的“反动派”拉去批斗或陪斗，戴高帽子游街，“架飞机”遭打也是常事。这些人在批斗中找不到新鲜东西后，将他送到浩口田湖大队，交群众监督劳动改造。作为“反属”的妻子伍振华也被送到了高场“五七干校”劳动改造；万德馨也在1969年被定性为“杀关管”对象，送到范新公社联丰大队插队落户。

　　1976年后万敌的人生噩梦才慢慢消退。三十而立的儿子万德馨回城被安排到县建筑公司当了工人，后被照顾调到市自来水公司化验室作质检员退休。万敌和妻子先后回城再次租屋过日子。1981年被选为潜江县政协委员并任常委。虽是政协常委，但日子窘迫、经济拮据。1983年他不得不向政府申请生活困难补助。当年11月，荆州地委落实政策办公室批文，要潜江县政府一次性给了他五百元补助金。1984年7月，潜江县委落实政策领导小组正式发文，将他工资由二十一级提高到十七级。

　　1985年他当选潜江县第二届政协委员，第五届省政协委员，同时被任命为湖北省人民政府参事，与他在国务院任参事的侄子万枚子（万刚叔父，前面有传）成了同行，工资也转由省政府拨发。

　　苦尽甘来的万敌这时才真正感受到了做人的尊严和舒畅，他不顾体弱多病的困扰，满腔热情地投入撰写回忆录，其中《起义前后》《国民党最后一届潜江县政府》等文章，为我们留下了珍贵的史料。只道“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1987年7月，万敌因病在潜江逝世，享年七十七岁。

　　2015年5月26日，笔者在市自来水公司采访万敌的儿媳潘喜贵时，她告诉我：公公万敌性格温和、内向，待人和蔼、诚信，喜欢读书写作，不论时局是非，就是对新中国成立后受到的很多不公正待遇也从来不抱怨。晚年在任省政府参事时，工作特别倾情，写了不少回忆文章。婆婆伍振华1975年病逝；丈夫万德馨是在2009年病逝的。她们的女儿名叫万家春，现在潜江驻汉办事处工作。公公去世后其骨灰先安放在辉煌居委会骨灰堂，后骨灰堂拆迁，移至现自来水公司院墙西边墙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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