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溪名人倪仁吉介绍
倪仁吉(1607—1685),女,明末清初人,字心蕙,自号凝香子,博通经史诗文,兼工书画刺绣。诗歌代表作品《山居四时杂咏》,绘画方面精通山水、人物、花卉、翎毛、走兽等创作,尤其善画美人,同时代人称“得其书画片羽者,皆珍若拱璧”。此外倪仁吉最出色的成就在于刺绣,因其擅长书画,故能结合水墨画法,善以绣代笔,活用针法,从而使刺绣生动逼真且难觅针线痕迹。
倪仁吉人物生平
倪仁吉(1607—1685年),字心蕙,自号凝香子,浙江浦江倪大村人(今属浙江兰溪)。其父倪尚忠,字世卿,明万历进士。明神宗朱翊钧万历年间(1573—1602年),倪尚忠由广东调至江西,任吉安同知,倪仁吉于1607年生于吉安,其父故取名为“仁吉“。倪仁吉早慧颖悟,天赋非凡,家庭环境对她的成长起着重要的作用。及笄之年,嫁给义乌吴之艺为妻,久居义乌,故《池北偶谈》称倪仁吉作义乌人。
《池北偶谈》称倪仁吉善写山水。其实倪仁吉在书画艺术上造诣颇深,以绘画最为著名,她的山水画自有特色,画仕女极妍尽态,称为绝技。《池北偶谈》还称倪仁吉“尤工篇什”。倪仁吉家庭生活极为不幸,吴之艺早逝,她成了“青年孀守之人”,过早地结束了夫妻生活,因而也就避免了种种干扰与儿女拖累,在长期的孤独生活中,她不得不移情于诗文书画,在想象的世界里寻找寄托。因此,倪仁吉常得从容暇豫,以从事笔墨,或以书抒怀,或以画抒情,或以诗言志,从事艺术创作神凝意专,技艺精进,达到很高水平,世人称其有“绝技”,正是一个有力的旁证。年轻早寡,虽是不幸,但也造就了倪仁吉的多才多艺,足可见她是个自强不息的有作为的女子。她著有《凝香阁诗集》、《宫意图题语》、《宫意图诗》、《山居杂吟》等,见著于《金华经籍志》。
倪仁吉独居乡间,平生喜欢竹子,于小院中亲手遍植竹子,她以竹自喻,格外爱惜,从不轻易砍伐。相传,莱阳董樵处士游历浙江,慕倪仁吉才名,登门拜访,两人相见,谈得极投机,临别时,倪仁吉砍了一枚竹子赠给董樵处士。倪仁吉认为他有如竹一样高洁、坚贞、虚心的品格,故以竹相赠。古人称竹为“君子”,倪仁吉正取此意。倪仁吉吟诗作画之余,常于月明之夜,弹琴排遣心中的孤独寂寞。《明诗综》载有好《弹琴》一诗,云:
梨花小院舞风轻,漫理冰丝入太清。
一片梧桐心未死,至今犹发断肠声。
从诗的内容来看,当是倪仁吉丧偶之后听咏之作,玉指轻弹,哀音袅袅,弹的是令人肝肠寸断的乐声。对倪仁吉的诗才,清代王士禄《宫闺氏籍艺文考略》引《神释堂脞语》云:“心蕙五言七言绝句,风神诣境,并自不凡,古诗乃无所解。”
倪仁吉除了擅长诗文书画琴之外,还精于刺绣,是明代仅次于韩希孟绣名的女艺人。《金华征献录》一书中称赞倪仁吉的绣艺云:“染色既工,又运针无迹。”遗作有《五福图》、《种树图》等。倪仁吉尤擅绣佛像,名重一时,刺绣佛像能灭去针线痕迹,观之如画。她曾刺绣《心经》一卷,素绫为质,运用深青色丝线,若缕金切玉,妙入秋毫,其刺绣技艺亦称一绝,对她的绣艺,时人多有颂扬。最令人称绝的是倪仁吉的发绣,她的传世之作《发绣大士像》,神貌端庄宁静,传达了至高的精神境界和神的气质。这是倪仁吉满怀虔诚恭敬之心,一丝不苟地精心刺绣出的大士像,是她刺绣佛像作品中最严谨、细腻、稳实的传世之作,于1957年12月在义乌发现,现珍藏于义乌季梅园。
倪仁吉独居孤室,钻针理线,从事刺绣,达到很高的艺术水平,为了总结刺绣经验,她编著了刺绣专著《凝香绣谱》一书。朱国荣编著的《中国美术之最》中云:“清道光元年(1821年)刊行的刺绣名家丁佩所撰的《绣谱》,是我国刺绣有史以来的第一部专著。不知有何依据,倪仁吉的《凝香绣谱》,比丁佩的《绣谱》至少要早140多年问世,若论我国刺绣有史以来的第一部专著,也当推《凝香绣谱》。《中国工艺美术大辞典》称倪仁吉为明代刺绣工艺家,实际上,倪仁吉是个颇有学识,多才多艺的名媛,富有惊人的艺术才华,是才女中佼佼者,用“绝艺如君天下少”来形容倪仁吉当为恰如其分。
倪仁吉1607年(明万历丁未年)农历正月二十五日,生于江西吉州。此时其父倪尚忠正任江西吉州同知。倪尚忠生于1551年(明嘉靖辛亥年),1588年(明万历戊子)中举人,1598年(明万历戊戌)中进士,辗转官场,一生正气,不畏权贵。他原配早死。继室祝氏又生三子:长子倪仁祜、次子倪仁、三子倪仁祯(倪仁祯比倪仁吉大10岁)。此时倪尚忠晚年(57岁)得女,尤为珍爱。为纪念倪仁吉出生地吉州,又希望女儿一生吉祥如意,便按“仁”的辈份,取名“仁吉”一个男性化、知识化的名字,却也似乎先天地确定了她一生的走向。
同一年,倪尚忠“自吉州罢归”。①罢归原因不得其详,大概是由于为人忠直触怒了权贵。而倪尚忠也早有退隐之意,想借此回故乡过几年自由自在的生活。倪大村(时为浦江县通化乡龙池上金生村)是浦江和兰溪两县交界处的一个小山村。倪仁吉曾写道:“余家居兰浦之间,溪山深秀,壑树窗幽,既车马迹所不到,而村人多朴野,自治田外,无所事事,里中或称小桃源云”。②倪尚忠回乡后,在离住宅“二里许”的小湖(俗称“龙池”)旁,“构阁其上,杂莳花木,日盘桓于兹,恍若在六桥两峰间”,③并有《小西湖八景诗》传世。此时,倪尚忠把全部爱心放在培养子女尤其是幼女倪仁吉身上。而因为处于比较宽松的环境中,倪仁吉也得以身心自由成长。她清楚地回忆道:“承先大夫授书时甫十岁,益见视犹小男也”。④《倪氏宗谱》还详细记载:倪仁吉“十二三能诗兼善绣及书画。公(按:倪尚忠)每持以示人,才名藉甚”。⑤这种“欣赏”教育,为倪仁吉健康成长和才能发展又提供了十分优越的条件。比他仅大十岁的三兄倪仁祯(长兄倪仁祜、二兄倪仁禴均在倪仁吉九、十岁间过早辞世,故倪仁吉与倪仁祯的感情最深)是书法高手,亲自教她练字。据倪仁祯子倪一膺回忆,经过倪仁祯的培训和倪仁吉本身的努力,她的书法“笔圆韵胜,于正楷竞不相上下矣,既敏且博,能自成一家言”。⑥
当然,在这个书香门第中、倪仁吉也自幼接受了系统的儒家思想教育,“受孝经、论语、四诗、二礼”⑦。但偏僻纯朴的山村,相对开明的父亲,充满友爱的家庭,偏于鼓励的教育,都使得倪仁吉有可能在一定程度上摆脱“女子无才便是德”的理学桎梏,让天性自由发展,让艺术细胞萌发,从而为她一生创作打下必不可少的扎实的基础。
在她的“凝香阁诗稿”中,难得留下了记录少女生活的三首诗,表现了不凡的才气和“为赋新诗强说愁”的天真。现全文抄录于下。
《花朝》:
“苦无佳况可酬春,满眼园林淑景新。花底穷愁花上月,年年长伴看花人。”
《同傅夫人游虎跑戏成》:
“媚靥堆春玉削肩,临风竹径步蹁跹。回身更向池头照,水面新开别样莲。”
《归舟怅别》:
“春江渺渺难为梦,烟柳丝丝易绾愁,回忆西泠欢笑事,酿成离恨满归舟”。
正因为如此,倪仁吉一生总是不断地回忆家乡,回想少女生活,并从中攫取不竭的艺术灵感。
一段幸福而又不幸的婚姻
在倪仁吉十四岁那年,她的生母不幸辞世。倪尚忠便挑起了父亲和母亲两副重担。倪仁吉曾回忆道:“迨十四,不幸失先太孺人,则父也而兼母矣。”⑧开明的父亲,为了完成父亲、母亲一身二任的责任,在当时条件下采取了“以文取郎”的极其难得的择婿标准。如实记录的《倪氏宗谱》留下“以文取郎”的珍贵记录,大元村民间传说中也有这方面的生动故事,但封建色彩浓厚的清嘉庆版《义乌县志》却将此删去。
选择的结果是,倪仁吉十七岁那年嫁给40里外的义乌青口大元村秀才吴之艺为妻。两人志趣相投,自然十分恩爱。吴之艺亦为世代书香门第,曾祖父吴百朋也是一个清官,在抗倭斗争中救民于倒悬,曾极力支持海瑞(时任县令)的廉正行动,最后官至刑部尚书。但到了吴之艺的祖父吴大缵和父亲吴存中两代,就都没出什么大官。吴之艺排列第四,长兄吴之器、二兄吴之识、三兄吴之文,都有才气,也都只是苦读未官的秀才。在倪仁吉出嫁那年,吴之艺的父亲吴存中已经去世。寡母龚氏,望子成龙心太切,课子读书太严,给吴之艺施加了太大的压力。据《倪氏宗谱》记载:“吴之艺为名家子,英少自负。吉见寡姑龚氏,课学有和丸风,遂只承而儆于室,切磋俨若畏友,艺由是益奋”。⑨但吴之艺的精神负担并未减轻,原先羸弱的身体不堪重负,不幸又遇到“下第”的打击,这在《倪氏宗谱》中有确切的记载。倪仁吉收在《凝香阁诗稿》中题为“寄外”的两首七律,也透露了婚后吴之艺曾有一段离家远行的经历。
“新诗赋寄远人收,别后风光淡若秋。芳草无情迷路迹,杜鹃有恨咽枝头。只缘弹铗怜羁客,非垂杨悔觅侯。莫向天涯劳鲤素,春闺此日惯经愁。”
“落日平林倦鸟投,何缘游子尚淹留。每疑帘竹频推枕,恐错归航不倚楼。风送榆钱宁买梦,春槎柳绿正牵愁。潇潇又值空阶雨,滴碎窗西未肯休。”
估计,吴之艺在外面应试,因“不第”无颜回乡,故“滞留”未归。从春到秋,倪仁吉苦苦等待,其深情流露,感人至深。
吴之艺终于回来了,却带回沉重的思想包袱和更加衰弱的身子。此时,又碰到全家为其父吴存中出葬的烦杂大事。于是突发大病,这就是《倪氏宗谱》中“及下第,从兄负土葬父成疾”的⑩真实记录。而清嘉庆版《义乌县志》却仅记为:“之艺因葬父病损”,掩盖了事实真相,使倪仁吉幸福婚姻的不幸一面成为千古谜团。这个谜团,到了应该彻底解开的时候了。
在吴之艺重病之时,倪仁吉“日至汤药,和泪进”,紒纭矠表现出恩爱夫妻的深情。当时,他们尚未生子。当吴之艺不治时,年方二十的倪仁吉万分悲痛,甚至不想单独活下去,想“以身殉”。但深爱倪仁吉的吴之艺对妻子是理解的,他“揣知,力阻之,且嘱以立嗣奉姑”。紒紝矠以“立嗣奉姑”这个大道理,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使倪仁吉有继续生存下去的勇气。于是“仁吉含泣顺承”。时为天启丙寅(按公元1626年)。
“只知一念坚初约,守义宁同只守情”。紒紞矠倪仁吉对爱人的忠贞和深情,体现在以后实践诺言的行动中。
青年寡妇的艰辛与“课子成才”
二十岁就失去亲人,这对任何时代的青年女子来说都是凄苦悲凉的。特别从1626年(明天启丙寅)至1643年(明崇祯癸未)这20至38岁之间,失夫的悲痛尚未消失,心中的苦悲无处诉说,又要防止来自方方面面的流言蜚语,不得不处处约束自己的行动,其压抑至深的痛苦在诗稿中表现得淋漓尽致。明显的如《悼亡》:“孤馆无声犹似禁,空帷有案为谁供?残编点点皆余息,弃履尘尘尚剩踪”。《清明》:“山南山北雨萧萧,泪洒鹃枝血未销。归向孤灯悄无语,轻寒犹记落花朝”。《清明扫墓》:“连宵凄雨报清明,恰怜轻寒日转晴。袖拂鹃花应染血,洒浇蔓草总伤情。黄垆永梦何年觉,白石围茔始课成。欲向深山舒闵叹,恐惊猿鸟为吞声”。平时无论是刺绣、弹琴、作诗、读书,都难离“苦”字。“迟迟初日绣难成”,“寂寂落花庭院悄”。(《春闺》)“一片枯桐心未死,至今犹发断肠声”。(《弹琴》)“松风谡谡茶声沸”,“长日幽人无一事”(《即事》)。“徘徊阶月旧帷单,拟展湘辞复懒观”。(《步月》)
此时,她遵照丈夫的临终嘱托,把精神寄托在伺候婆母和培养继子上。吴之艺死后,他的三个兄长分别把自己的次子吴云将、吴云亭和吴云津过继给倪仁吉为子。她在仰止堂办起家庭书院,亲自授课,因材施教,颇有成效,在乡里传为美谈。《倪仁吉的故事》一书记载了不少“课子有方”的故事。《义乌县志》也记载:“抚教为后,三子云将、云亭皆食饩,云津声高黉序”。紒紟矠虽然没有中举当官,但都具有一定学识和自食其力的能力。也许倪仁吉吸取丈夫苦读致死的教训,能从实际出发进行教育。同时,她“事姑犹母,得暇为称说古传,娓娓承欢”。计“十三载”。为补贴家计,“以针绣为程课”。紒纺矠
经过时间的冲刷,倪仁吉逐步恢复平静。如《幽居即事》写道:“小筑依山远俗华,幽楼自拟上清家。只携瓶水时浇菊,旋拾枯枝漫煮茶。独坐怡情堪茂树,饱餐清味足明霞。秋来野况同麋鹿,墅外矶头度岁华。”所以此段生活也留下了一些轻松的诗篇。
如《暑夜雨后》:“雨过风留竹,凉回月吐山。幽栖深有谷,销夏更无湾”。
当然,对于健康的青年女子来说,寡居生活总是十分难过的。大元村民间传说,有时到了晚上,倪仁吉总是把铜钱撒得满地都是,然后一片一片地拾起来,一直到天亮。用这种方法,才能打发难熬的黑夜。正如她在《观莲有感示侄妇》一诗中所说:“曾见婷婷出水妆,俄同枯苇共凄凉。红衣翠葆俱零落,剩得空房傲晓霜”。写于1642年(时35岁)的《中元夜》最有代表性:“冰盘拥出奈何天,可爱清光复可怜。三十五宵无此胜,百千亿载自孤悬。萧疏鬓影空临照,俯仰幽欲倩传。更被哀蛩催不绝,泪丝庭露雨涓涓。”
为避动乱回故乡―感情恢复正常的契机
倪仁吉生活在明朝末年,这个腐朽的封建王朝正无可挽回地走向崩溃。此时政治统治的不稳,也造成思想禁锢的一定放松。对于倪仁吉来说,这无疑是一件好事。1643-1644年,李自成起义军占领北京,崇祯帝自缢煤山;不久清兵入关,天下大乱。而大元村处于东阳与义乌交界处的丘陵地带,又在义乌江南岸的交通要道上,自然受到动乱较大的冲击。于是倪仁吉决定回到浦江故乡避居一时。她回忆道:“岁在未申(按未,癸未,即公元1643年;申、甲申、即公元1644年)烽警相接,余避地归”。紒紣矠是她一生中又一次重大的转折。
在大元村,虽然丈夫和公婆均已先后去世,抚育继子已经成人,本人也已越过年青守寡的是非阶段,但毕竟还有许多拘束,行动也不自由。而回到梦魂牵绕的家乡,她就相对自由多了。其一,此地“车马迹所不到”,“村人多朴野”,离世俗更远。其二,父亲倪尚忠虽已于1630年(明崇祯庚午)去世,三兄倪仁祯也死于1645年(清顺治乙酉),但嫂子及侄女等均可为伴。倪仁祯原配严氏,早于1634年(崇祯甲戌)去世。而继室本邑吴氏,生于1617年(万历丁巳),比倪仁吉小10岁,共同语言更多。倪仁吉曾愉快地回忆道,回乡后“与吾嫂氏暨二三女伴,选胜尽日,盘桓山径中,于时残雪凝峦,梅馨初逗,竹声戛玉,涧溜鸣琴,野况撩人,清思可掬”。紒紤矠她的感情生活和艺术细胞全部复活了。
更难得的是,她所钟爱并引为同道的侄女倪宜子也回乡探望她。“余侄女宜子,天资颖异,机警灵巧,凡琴棋箫管,诗画针绣,靡不通晓”紒紥矠,确成了她的知音。前些年在大元村守寡时,她在《得侄女宜子柬答意》一诗中表露自己的心情:“久抛绘染废吟笺,幽愤重重黯自煎。泼水搏沙似今事,飞云绚彩忆当年。桂遭焚弃馨难改,梦幻空华恨不迁。回首城西无限意,峭峦何日对萧然。”如今,她回到了地处义乌“城西”的故乡,又有兄嫂、侄女、女友为伴,在山水中遨游,何等惬意。倪仁吉在《城中怀家山》诗中写道:“层峦西去四十里,元是高人旧草堂。径绕杏桃千树绮,谷生兰蕙百丛香。穷幽尝入云深处,采药频登石醉乡。回首胜游思此际,苍海古木挂斜阳”。“寂寂宁堪忆旧游,黄花红树缀深秋。水光漾出玻璃镜,山色堆成翡翠楼。险句每从天外得,丹青只向望中收。闲关难到烟萝地,空对幽窗月半钩。”正是情从景生,诗由情发,“险句每从天外得,丹青只向望中收”,于是许多优秀的刺绣、绘画、诗歌作品,在此时诞生。倪仁吉回忆当时的情景:“宜子曰,是可图也。乃剪素,索余作仕女数十帧,以为真色难生,丹青易写。而余亦作天际真人想。”紒紦矠作画外,还要写诗,“余意未已,复拟即景分题,为佳山水写照”。纾纷矠虽因故当时未能写成,但于十几年后(戊戌,公元1658年)写成的一百四十多首“五绝”(总题为“山中杂咏”),构思已在此时完成。这组诗题材新颖,清新朴素,艺术动人,佳句甚多,堪称倪仁吉诗歌的代表作。在故乡,她还收侄孙媳张希孟为徒。侄孙倪晋(生于1636年)娶本邑张希孟(生于1639年)为妻。希孟“爱写尺幅,山水及水墨观音,皆凝香主人(按倪仁吉)所授也”纾纭矠。《倪氏宗谱》还记载:倪仁吉“绣艺一绝,巧夺天孙,颜曰凝香,绣谱诸名公兢为之叙”纾紝矠。可见当时影响已经很大。
倪仁吉创作成就
绣绘双绝―成熟时期的创作成就
动乱过后,倪仁吉从浦江故乡回到义乌大元村。50岁(1656年)前后是她创作的成熟时期。尤其是刺绣和绘画,在当时影响越来越大。清初文人已有许多记载。如张德行于康熙甲辰(1664年)为《凝香阁诗稿》写序中就指出:“倪子壶操家学,具类大家,其天才云涌,时有出大家所未逮。字簪卫花,画分管竹。更奇者,善以绣代笔,凡美女奇卉,随经点皴,波动欲生,莫窥其针所由度,向称薛灵芸,技至此乎。”纾紞矠倪仁吉侄倪一膺(倪仁祯之子)同年(康熙甲辰)为《凝香阁诗稿》写的“小序”也说:“针绣巧夺天孙,灵动不减;夜来丹青仿摹黄荃摩诘小李大凝,写事绘馨,备极其妙。”纾紟矠倪仁吉留下的《绣谱》今不可见,但她在《绣字》一诗中总结自己的经验道:“尝闻针有神,不为针痕掩。非指亦非丝,秀动同挥染”。艺术感染力可见一斑。正如倪仁吉侄孙倪晋的岳父张以迈,在康熙壬寅(1662年)为《宫意图诗》写“序”时所说的那样:“夫人工绣事,而又娴敏多巧思,特为设意中之景,想景中之人,写人中之画,作画中之诗,对其景而其人呼之欲出,而其人之才与情亦无不毕出。凡其间,才者貌者嚬者笑者,遇景而若有所思,若无所思者,……为之开生面。昔人称摩诘诗中有画,画中有诗,今于夫人见之矣”纾纺矠。
倪仁吉的绣品与绘画流传广泛,影响巨大。虽经动乱,特别是甲寅(清康熙13年,公元1674年)之后流失严重。但民间仍对她崇拜备至。如《金华经籍志》云:“心惠通文史,兼工书画,作小幅山水,近学文征仲,远不愧赵鸥波。刺绣亦精。迄今得书画片楮,珍若拱璧。”140年后的清嘉庆丙子(1816年)年间,重版《凝香阁诗稿》时,陈云友作“小引”时又指出:“况又如绘事之精工,刺绣之神妙,流落散布,幽想结于无涯”纾紣矠。同年,韦嵩寿为重版《凝香阁诗稿》作“跋”时亦指出:“以彼含精宝婺,孕秀仙华,针可呼神(夫子有发绣,寿于隆平寺见之,作篆寿字,内无墨迹,真绝技也)。画能擅绝簪花,俪格咏絮联词”。《金华经籍志》载:“王虎文见其绣《心经》一卷,素绫为质,刺以深青色丝,若缕金切玉”。《宫闺氏籍艺文考略》一文记载:“仁吉,字心惠”、“善丹青,写美人极妍尽态,称为绝技,亦工山水”。
至今,我们还能查到出处的倪仁吉绣画作品为:
1.丝绣《傅大士像》,早年流入日本,现存日本国家博物馆。
2.发绣《种树图》,现藏中国国家博物馆。
3.丝绣《春富贵图》,现藏义乌市博物馆。17576㎝,此图以绫为本,配以各色丝线,绣出山石、牡丹、白玉兰。
4.画:仕女图,12547cm,作于清康熙庚戌(1670年),原藏浦江县博物馆,现藏浙江省博物馆。
5.画:梅鹊图轴,13369.5cm,此画精绘梅枝和喜鹊,工笔,但非双勾,以墨色的浓淡色没骨写出,用笔工致。现藏义乌市博物馆。
6.画:花鸟图轴,63.531cm,画面有红、白盛开的牡丹花各一枚,衬以春叶,山石旁点缀五朵菊花,一鸟悠闲立于画面正中的枝条上。现藏义乌市博物馆。
诗文传世―成熟时期的创作成就
五十岁前后,倪仁吉的诗歌也日益出名。她夫家和娘家的晚辈,均动员她出版。《凝香阁诗稿》刊印的时间在1665年,时倪仁吉60岁。其侄孙倪晋在“小引”中明确指出:“今以甲子既周,乃得请而寿之梓。四海名流深于诗者,知不以余为私誉也”纾紥矠。《义乌县志》也说:倪仁吉“年六十,有《凝香阁诗稿》。纾紦矠”《凝香阁诗稿》包括“凝香阁诗”、“宫意图诗”、“山中杂咏”三部分。现分别介绍于下。
1658年(戊戌),倪仁吉53岁,写了140多首五绝,总题为《山居杂咏》。她本人在“小引”中回忆道:“戊戌春,葳蕤小轩,阅大痴老人秋山图,偶忆前语,乃濡秃笔,追记其意,得百四十余绝,益皆家山野寂之景,聊摅俯仰今昔之怀,存幽居故事,与樵歌牧唱,相和于云深水流之外,不敢自以为诗也。巳亥(按1659年)春初凝香阁主人书。”纯纷矠同年,侄孙倪晋在《山居杂咏·题后》称:“余祖姑今春秋日已高,行且尽,发其藏寿之梨枣,若兹帙也,聊以志吉光片羽云尔。”纯纭矠倪晋,字飞黄,号笙鹤,秀才,长期未中举为官,直到1686年(康熙丙寅)才以“岁贡任国学监教习”。1659年时,正在浦江老家中编撰族谱等。他极力支持祖姑倪仁吉出书。
1660年(庚子)倪仁吉55岁时作《宫意图诗》35首,也在众人鼓励之下付梓。首先推动此事的是他的继子吴云将。吴云将的亲生父亲吴之器(吴之艺长兄),明末清初之际在金华“八咏楼”设“八咏楼诗社”,出版《明月斋稿》、《婺书》等书颇有名气。吴云将也应邀参加诗社活动,并有作品收入《婺书》中。此时他请张星瑞为《宫意图诗》作“叙”。张星瑞康熙癸卯(1663年)在《宫意图诗叙》中指出,倪仁吉“顾有才如此,而且自阈言者垂五十余年而后令似。吴生云将辈始得请而梨枣之”。“爰为序,以授吴生而归之,为介眉之觞侑。”纯紝矠倪仁吉娘家的亲戚张以迈和侄孙倪晋也分别在康熙壬寅(1662年)为之写“序”,推动刊印。
倪仁吉一生的其它诗作,则统编为《凝香阁诗》付梓。分析她晚年(50岁前后)的诗作,可以看出一以贯之的艺术特点和比较广泛的生活内容。
寡居生活当然是苦的,晚年也不例外,故《探梅》诗中说:“梅开因自馨,梅结心殊苦。”倪仁吉虽然“一龛灯照壁,溜阶除滴,香篆冷薰笼,影形愁作敌”。(《夜坐》)也想从佛理禅宗中求得解脱,但最终还是决心积极地面对现实生活。故她49岁时在《中秋》一诗中写道:“四十九度中秋月,光华强半共愁看。不成三客慵沽酒,拟祝孤桐净拂栏。环无魂同夕兔,清凉有国可乘鸾。凭虚未许凌风往,遮莫人间是广寒。”她决心摆脱烦恼,保持健康的心态,故54岁时写《自遣》诗:“百年过半还加四,日日无忧岂及前。酒熟莫迟闲处饮,花开须就雨中怜。驻颜小圃俱栽药,曝背重檐更着绵。榻得黄庭最警句,琴心三迭舞胎仙”。于是才有《筑圃》的生活:“筑圃因栽药,残年可养身。菊英清耳目,萱草悦心神。移沃培根壮,编篱护叶新。倦来坐苔石,双蝶也随人”。
在这种积极健康的心态指引下,她写出了不少清新活泼的小诗。如《春游》:“百五恰当寒食节,深谷野径众芳齐。乍飘杏雨花边细,将放梨云柳畔低。攘攘游蜂暄画,翩翩轻燕绕晴堤。踏青不怯香泥透,历尽幽寻日已西”。《山行》:“莫羡桃源可避秦,恰生幽谷待幽人。送迎不尽青山意,纡折还随流水亲。莺如呼旧识,嶙峋石似证前身。何能小筑长松下,时听风涛濯世尘”。《秋情》:“窗竹潇潇入梦清,凉蟾皎皎枕边明。秋情无限谁同赋,络纬孤鸿相和成”。《即景·之四》:“缥渺溪云映水飞,矶头凝睇思依依。如何探手澄波下,挈取奇峰一片归”。真是妙趣横生,妙句连连。
与男子比,女诗人创作能有成就更加不易。其一“彼闺阁者,外内一阈,限同天堑,不似学士家可借师友进其业,山川荡其胸,朝庙典制宏其识。且副笄一加,两垂垂,便不能不委佗其容,山河其体。又不似学士家可任偏才标胜,逸致横飞者。”纯紞矠其二“顾无如言诗于闺阁而诗更难。豪壮之气,无所用也。慷慨之情,无所施也。且言不出,凛凛自持,惟恐或蹈失言之过,观者亦乐指摘其辞,以滋谈柄,则闺阁何易言诗”纯紟矠所以,当时就有不少人认为倪仁吉是诗、书、画、绣集大成者,诗作内容超过李清照、朱淑真等女诗人,可以与男性大家相比而无愧。
《山中杂咏》——中华古典诗歌的奇葩
我认为,倪仁吉一生中所写的关于故乡题材的诗篇,是最动人的。如《秋暮寄嫂》、《雪夜怀嫂》、《秋日同女伴家山闲玩》、《重阳前一日忆同游》、《月下忆家》、《城中怀家山》等。尤其是写于1658年(时53岁)的组诗“山中四时杂咏”(140多首五绝)是我国古典诗歌的奇葩。其中对各种农事的生动描摹,是其他诗人(不仅是女诗人)无法企及的。从春季的“祈蚕”(“芳时寒食近,风雨鹁鸪知。只恐春晴少,祈蚕到古祠”);“浴蚕”(“踏青憩暖径,堤畔柳毵毵。慵听莺歌曲,归来且浴蚕);“采桑”(柳塘蛙阁阁,花坞蝶飞飞,窈窕桑间子,提笼陌上归”);“缫丝”(“墙阴犊初息,田事渐成劳,桑柘枝才尽,关心又茧缫”);到夏季、秋季的纺纱织布(“新丝少女成,机杼云欲就,拟制绛萝裙,端阳看龙斗”;“银蟾匝井梧,金风破残暑,流光自催人,张灯向机杼”),是一个何等完整的养蚕采桑纺纱织布的全部流程。从夏季的“割麦”“耘秧”(“田家事正忙,割麦又耘秧,驱犊向山麓,分流入野塘”);“打水”、“灌水”(“平畴禾忝遍,处处桔槔声,但觅鸣鸠信,滂沱早暮倾”;“甘雨涤烦心,欣闻畦水深,始知点滴处,乃是布黄金”);到秋季的“稻香”遍野(“斗杓又西指,四野稻香风,似减半分暑,真亏一叶桐”),种芋浇瓜(“木棉已结蕾,菽种亦生苗,芋垄泥须壅,瓜畦水旋浇”),剥枣砻粟(“白露方剥枣,黄梁入夜砻,园畦犹未治,明日记栽松”),撒种播麦(“桑麻堪壅护,禾忝已全收,荷锄理旧町,筐麦逐行投”;再到冬季的摘豆、晒豆(“种菽日尚长,采菽寒已促,未宜贮瓿垒,挂曝檐傍木”,翻耕土壤(“三时农务毕,浊酒互劳倾,相约出深淤,冻解沃春耕”),简直成了全年农耕大事的艺术记录。她的笔下既有伐木丁丁,声透荆关,扛树而还,“山花插担”的“肩云叟”;又有“白水映蒹葭”、“红蓼滩头上”的“捕虾”“渔人”;既有“窈窕桑间子,提笼陌上归”的采桑女;又有“短笛僮归牧,呜呜隔陇闻”的牧童。她的诗中,写到了采石耳,尝新茶,品新蔬,吃杨梅,供新藕,食新,让城里人闻所未闻,见更未见。她写到了“迎神”、“送土牛”、“三月三”、“五月五”、“赛农神”,庆七夕,盂兰节等农村民俗活动,甚至写到农家少女捣野花涂指甲(“娇痴有小姝,针线停偏早,为爱指纤红,凤花庭下捣”,)真是活泼清新、别开生面。她写的农村风景小诗极富地方色彩和农村风味,用字洗炼,写意传神,放在中国历代优秀诗歌之列也毫不逊色。如写春景:“盈亩秧针绿,钻笋笔斑,田家侥景物,春自满溪山”;写夏景:“我爱夏景佳,不被炎威苦,消寂奏蝉琴,纳凉具蛙鼓”;写秋景:“一片烟萝处,秋深点染加,宁知霜后叶,绝胜武陵花”;写冬景:“众卉久凋落,山茶一吐芳,那知寥寞处,对此即春阳”。都是封建士大夫文人写不出来的,因为他(她)们没有这样的生活和体验。而倪仁吉作为一个封建社会的普通女子,生活在普通的山区农村,过着普通人的生活,又有文学修养和艺术感受,终于以她的生花妙笔,为我们留下了独特诗篇。“文章憎命达”,这个规律在倪仁吉身上也得到再次映证。这份珍贵的文学遗产,后人是应当认真学习、宣扬和继承的。
“贞节牌坊”与我们现在的认识
清嘉庆版《义乌县志》载:倪仁吉于“康熙十二年(按癸丑年,公元1673年,时倪仁吉67岁)建坊,(详贞节录)”。纯纺矠在县志及“大元吴氏家谱”中都有为倪仁吉申报“贞节牌坊”的详细记录,包括官府层层上报的材料及朝廷的批文。
这对倪仁吉来说,是幸事,还是不幸?是褒奖,还是压抑?后人对此有不同评说。
我认为,康熙12年,正是清王朝开始巩固统治的年代。他们为了稳定天下,便从儒学中吸取营养,宣传“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封建伦理道德,特别是捡来“宋明理学”一些陈旧观点为武器,把“贞节”视为妇女的最高美德。于是“贞节牌坊”便重新遍布天下。倪仁吉也在“建坊”之列,此事也许会使吴氏家族得到一些“荣誉”,使倪仁吉的一些材料得以保存;但对倪仁吉本人来说,无疑是加了“紧箍咒”。从此,在世俗的压力下,她不得不以“贞节”为标准来塑造自己的外部形象,自由活泼的天性逐渐泯灭,艺术的细胞逐渐溃散,真正的艺术作品再也无法产生。
且看《凝香阁诗稿》(60岁出,时未建贞节坊)中最后的6首诗,何等生动明丽活泼清新,简直不像一个年近60岁的寡妇所作,反而使人想到故乡少女时代的倪仁吉。
《平坞重游》:
“自隔烟萝几度秋,干霄检柏喜仍留。石屏垒长茸茸鲜,曲涧添分细细流。径草萦裾迷旧胜,山花满目引新游。扶筇偶过疏村下,返影斜阳境倍幽。”
《游八师岩》:
“向多山水缘,此复惬幽赏。翠岩现金身,携我上仙掌。幽壑送灵籁,然已绝尘。更闻云外磬,方悟梦中身。绝境回尘寰,禅关云自锁。何幸此中来,天风为吹堕。”
《过虎尖岗》:
“仙华苍霭中,芝岭烟梦外。群山争献奇,峰峰可惊拜。虬松侣障围,石如莲座。小立一啸吟,幽禽起相和”。
《下密溪岩》:
“龛外游云气,岩前挂雨声。奇观偶相遇,扪石问三生。霞红斜着树,峦影倍涵青。已惜行游晚,归鸦又不停。”
《同女伴游溪山晚归》:
“选胜临溪险,相呼过石墩,风扶翻袖影,沙滑乱钩痕。鸣泉阻归路,山月早相迎。隐隐茅檐外,竹疏灯影清。”
《上元夜》:
“今宵风景兆春阳,月下烟笼似有香。何处红妆笑相约,笙歌阁上祷文昌”。“箫鼓初停月色高,烧灯庭院已深宵。窗前梅影横斜处,把烛孤行照寂寥。”
而立坊之后的倪仁吉,是什么形象呢?《金华经籍志》记载:“者金文见倪氏貌古气苍,晚年戴绒帽,被褐衣,晏坐一室中,校勘图史,得句则出名纸,以精毫书之。类山泽间耆儒名士,不复如闺阁中人”。
“不复如闺阁中人”,就是一个完全被扼杀了个性的节妇形象。从此,再也产生不了真正的艺术作品。而封建社会为了塑造倪仁吉的“贞妇”形象,在编史修书时也有意删削了倪仁吉一生中许多生动活泼的东西,从而留给后代许多谜团及一个极其片面的倪仁吉,前面已多处提到这一点。
风风雨雨过后400年,历史发展到二十一世纪初年,中国进入改革开放的新时代。人们自然要以全新的眼光看待倪仁吉,从而解开千古谜团,还倪仁吉一个真实的“绝代才女”的形象。
(作者系中国通俗文艺研究会理事,中国俗文学学会理事、中国通俗文艺研究专家、福建省新闻出版局副厅级巡视员,研究员)
倪仁吉补充介绍
倪仁吉(1607—1685),女,字心蕙,自号凝香子,浦江通化龙池上金生村(今兰溪倪大村)人。从小聪慧贞静,博通经史诗文,兼工书画刺绣。17岁嫁义乌吴之艺为妻,20岁守寡。此后,一直在奉养婆婆、养育侄儿以及吟诗作画中消磨岁月。诗多五言、七言绝句,风神意境,并自不凡。早年亦为艳体诗,有《〈四时宫意图〉诗》36首,清新艳丽,为其得意之作。中年后,摆脱华艳之气而归乎平淡。后长期归居娘家,和嫂嫂等人一同盘桓山径之间,欣赏林泉,怡情花鸟,创作《山居四时杂咏》140余首,大多写山林野寂之景,而寓俯今昔之怀。又有《凝香阁诗集》行于世。此外,散文也写得闲雅不俗。绘画方面,山水、人物、花卉、翎毛、走兽等无不精妙,尤其善画美人,极妍尽态,称为绝技;作小幅山水,精妙绝伦,时人“得其书画片羽者,皆珍若拱璧”。工书法,行楷俱佳。最出色的成就在于刺绣。因其擅长书画,故能结合水墨画法,善以绣代笔。凡美女奇卉,随经点皴,波动欲生,且能灭去针线痕迹,使线痕和画面吻合无间。曾作诗云:“常闻针有神,不为直痕掩。非指示非丝,秀劲全挥染。”足见其刺绣用心之处。所绣《心经》一卷,以素绫为质,刺以深青色丝,若镂金砌玉,妙入秋毫。其另一特长是“发绣”,所作《发绣大士像》两帧,通体作篆书“寿”字,内无墨迹,一帧东流日本。晚年戴绒帽著褐衣,晏坐一室中,校刊图史,得句则出名纸,以精毫书之。类山泽间耆儒硕士,不复如闺阁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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