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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衍

冯衍人物照片

兴平名人冯衍介绍

东汉辞赋家

冯衍 ,字敬通,京兆杜陵(今陕西省西安市东南)人,幼有奇才,二十岁而博通群书。王莽时,不肯出仕。义军起,投更始帝部下;因后降刘秀,故不被重用,出为曲阳县令。在此期间,由于结交外戚,迁为司隶从事,然亦由此而得罪,免官归里,闭门自保。建武末年曾上疏自陈,犹不被任用,故作《显志赋》以自励。

冯衍人物生平

冯衍 东汉辞赋家。京兆杜陵(今陕西西安东南)人。自幼聪慧,博览群书。王莽当政时,隐居不仕。汉光武时,为曲阳令,迁司隶从事.因与外戚显贵交通被贬黜,闭门自保,潦倒而死。竭力反对战争及精于兵道的显赫人物如孙武、白起以及积极干预时政的纵横家苏秦、张仪,竭力反对叱咤风云的秦始皇与李斯。不仅反对商鞅、韩非的法术,而且主张消灭先王的法则,认为一切能够建功立业的思想和行为都在诅咒之列。《后汉书》卷二八(上)有传。著作有赋、谏、铭、说等50篇,今佚,明人辑有《冯曲阳集》。冯衍《显志赋》前有序文,慷慨自论作赋缘由及主旨,表示自己二十余年来,虽然正身直行 , 好俶傥之策 ,但时莫能听用其谋 ,故喟然长叹,自伤不遭 ,只有退而幽居新丰之东,鸿门之上的祖茔, 游精宇宙,流目八纮。历观九州山川之体,追览上古得失之风,悯道陵迟,伤德分崩 ,并眇然有思陵云之意。于是仿效屈原《离骚》、《哀郢》、《涉江》的笔法风格,抒发了个人遭时不遇的忧愤不平,艺术个性有所加强。

冯衍人物轶事

冯衍,生卒年不详。东汉初期的辞赋家。字敬通,京兆杜陵(今陕西西安东南)人。自幼有才,博览群书,新末入更始政权,后投刘秀。因遭人谗毁,怀才不遇,被废于家,闭门自保。一生著述赋、诔、铭、说、策等50篇。著名者为《显志赋》,赋中多用典故,骈偶对仗,用前代名人的遭际,抒发自己失官的感慨和愤懑。

王莽时,冯衍辞不肯仕,后为更始将军廉丹,冯衍劝廉丹屯兵大郡,以待时变。廉丹不听,战死,冯衍亡命河东。更始二年,尚书仆射鲍永行大将军事,冯衍出计言事,乃以衍为立汉将军。后降于光武帝,任曲阳令,转迁司隶从事。因与外戚交往,免官归里。明帝即位,上书自辩,终不见用,潦倒而死。

冯衍晚年,撰《显志赋》以自伤不遇。所谓“久栖迟于小官,不得舒其所怀。抑心折节,意凄情悲”,正是他写此赋的缘由。赋中借史实以讽谕时政,借追慕古人而抒发其郁抑不平。陆机《遂志赋序》、江淹《恨赋》均举此以为怨、恨的事例。赋用骚体形式写成,词意每仿效楚辞,终以文过其实,显得空洞,感人不深。然而它继王褒《洞箫赋》之后,多用骈偶辞句,对魏晋六朝骈俪文风影响较大。

《隋书·经籍志》有《冯衍集》5卷,已散佚;明代张溥辑有《冯曲阳集》,收入《汉魏六朝百三家集》。

冯衍个人作品

《显志赋》

冯子以为夫人之德,不碌碌如玉,落落如石。风兴云蒸,一龙一蛇,与道翱翔,与时变化,夫岂守一节哉?用之则行,舍之则臧,进退无主,屈申无常。故曰:“有法无法,因时为业,有度无度,与物趣舍。”常务道德之实,而不求当世之名,阔略杪小之礼,荡佚人间之事。正身直行,恬然肆志。顾尝好俶傥之策,时莫能听用其谋,喟然长叹,自伤不遭。久栖迟于小官,不得舒其所怀。抑心折节,意凄情悲。夫伐冰之家,不利鸡豚之息;委积之臣,不操市井之利。况历位食禄二十馀年,而财产益狭,居处益贫。惟夫君子之仕,行其道也。虑时务者不能兴其德,为身求者不能成其功。去而归家,复羁旅于州郡,身愈据职,家弥穷困,卒离饥寒之灾,有丧元子之祸。先将军葬渭陵,哀帝之崩也,营之以为园。于是以新丰之东,鸿门之上,寿安之中,地埶高敞,四通广大。南望骊山,北属泾渭,东瞰河华、龙门之阳,三晋之路,西顾酆鄗、周秦之丘,客观之墟,通视千里,览见旧都,遂定茔焉。退而幽居,盖忠臣过故墟而歔欷,孝子入旧室而哀叹。每念祖考,着盛德于前,垂鸿烈于后。遭时之祸,坟墓芜秽,春秋蒸尝,昭穆无列。年衰岁暮,悼无成功,将西田牧肥饶之野,殖生产,修孝道,营宗庙,广祭祀。然后阖门讲习道德,观览乎孔老之论,庶几乎松乔之福。上陇阪,陟高冈,游精宇宙,流目八纮。历观九州山川之体,追览上古得失之风。愍道陵迟,伤德分崩。夫睹其终必原其始,故存其人而咏其道。疆理九野,经营五山,眇然有思陵云之意。乃作赋自厉,命其篇曰《显志》。显志者,言光明风化之情,昭章玄妙之思也。其辞曰:

开岁发春兮,百卉含英。甲子之朝兮,汩吾西征。发轫新丰兮,裴回镐京。陵飞廉而太息兮,登平阳而怀伤。悲时俗之险阨兮,哀好恶之无常。弃衡石而意量兮,随风波而飞扬。纷纶流于权利兮,亲雷同而妒异;独耿介而慕古兮,岂时人之所憙?沮先圣之成论兮,??名贤之高风,忽道德之珍丽兮,务富贵之乐耽。遵大路而裴回兮,履孔德之窈冥;固众夫之所眩兮,孰能观于无形?行劲直以离尤兮,羌前人之所有;内自省而不惭兮,遂定志而弗改。欣吾党之唐虞兮,愍吾生之愁勤;聊发愤而扬情兮,将以荡夫忧心。往者不可攀援兮,来者不可与期;病没世之不称兮,愿横逝而无由。陟雍畤而消摇兮,超略阳而不反。念人生之不再兮,悲六亲之日远。陟九嵕而临?嶭兮,听泾渭之波声。顾鸿门而 歔欷兮,哀吾孤之早零。何天命之不纯兮,信吾罪之所生;伤诚善之无辜兮,齐此恨而入冥。嗟我思之不远兮,岂败事之可悔?虽九死而不眠兮,恐余殃之有再。泪汍澜而雨集兮,气滂浡而云披;心怫郁而纡结兮,意沈抑而内悲。

瞰太行之嵯峨兮,观壶口之峥嵘;悼丘墓之芜秽兮,恨昭穆之不荣。岁忽忽而日迈兮,寿冉冉其不与;耻功业之无成兮,赴原野而穷处。昔伊尹之干汤兮,七十说而乃信;皋陶钓于雷泽兮,赖虞舜而后亲。无二士之遭遇兮,抱忠贞而莫达;率妻子而耕耘兮,委厥美而不伐。韩庐抑而不纵兮,骐骥绊而不试;独慷慨而远览兮,非庸庸之所识。卑卫赐之阜货兮,高颜回之所慕;重祖考之洪烈兮,故收功于此路。循四时之代谢兮,分五土之刑德;相林麓之所产兮,尝水泉之所殖。修神农之本业兮,采轩辕之奇策;追周弃之遗教兮,轶范蠡之绝迹。陟陇山以隃望兮,眇然览于八荒;风波飘其并兴兮,情惆怅而增伤。览河华之泱漭兮,望秦晋之故国。愤冯亭之不遂兮,愠去疾之遭惑。

流山岳而周览兮,徇碣石与洞庭;浮江河而入海兮,溯淮济而上征。瞻燕齐之旧居兮,历宋楚之名都;哀群后之不祀兮,痛列国之为墟。驰中夏而升降兮,路纡轸而多艰;讲圣哲之通论兮,心愊忆而纷纭。惟天路之同轨兮,或帝王之异政;尧舜焕其荡荡兮,禹承平而革命。并日夜而幽思兮,终悇憛而洞疑;高阳?其超远兮,世孰可以论兹?讯夏启于甘泽兮,伤帝典之始倾;颂成康之载德兮,咏《南风》之歌声。思唐虞之晏晏兮,揖稷、契与为朋;苗裔纷其条畅兮,至汤武而勃兴。昔三后之纯粹兮,每季世而穷祸;吊夏桀于南巢兮,哭殷纣于牧野。诏伊尹于亳郊兮,享吕望于酆州,功与日月齐光兮,名与三王争流。

杨朱号乎衢路兮,墨子泣乎白丝;知渐染之易性兮,怨造作之弗思。美《关雎》之识微兮,愍王道之将崩;拔周唐之盛德兮,捃桓文之谲功。忿战国之遘祸兮,憎权臣之擅彊;黜楚子于南郢兮,执赵武于溴梁。善忠信之救时兮,恶诈谋之妄作;聘申叔于陈、蔡兮,禽荀息于虞、虢。诛犁锄之介圣兮,讨臧仓之愬知;??子反于彭城兮,爵管仲于夷仪。疾兵革之寖滋兮,苦攻伐之萌生,沈孙武于五湖兮,斩白起于长平。恶丛巧之乱世兮,毒纵横之败俗;流苏秦于洹水兮,幽张仪于鬼谷。澄德化之陵迟兮,烈刑罚之峭峻;燔商鞅之法术兮,烧韩非之说论。诮始皇之跋扈兮,投李斯于四裔;灭先王之法则兮,祸寖淫而弘大。援前圣以制中兮,矫二主之骄奢;馌女齐于绛台兮,飨椒举于章华。摛道德之光耀兮,匡衰世之眇风;褒宋襄于泓谷兮,表季札于延陵。摭仁智之英华兮,激乱国之末流。观郑侨于溱洧兮,访晏婴于营丘。日曀曀其将暮兮,独于邑而烦惑;夫何九州之博大兮,迷不知路之南北。驷素虬而驰骋兮,乘翠云而相佯。就伯夷而折中兮,得务光而愈明。欸子高于中野兮,遇伯成而定虑;钦真人之德美兮,淹踌躇而弗去。意斟愖而不澹兮,俟回风而容与;求善卷之所存兮,遇许由于负黍。轫吾车于箕阳兮,秣吾马于颍浒。闻至言而晓领兮,还吾反乎故宇。

览天地之幽奥兮,统万物之维纲。究阴阳之变化兮,昭五德之精光。跃青龙于沧海兮,豢白虎于金山。凿岩石而为室兮,托高阳以养仙。神雀翔于鸿崖兮,玄武潜于婴冥。伏朱楼而四望兮,采三秀之华英。篡前修之夸节兮,曜往昔之光勋,披绮季之丽服兮,扬屈原之灵芬。高吾冠之岌岌兮,长吾佩之洋洋;饮六醴之清液兮,食五芝之茂英。

揵六枳而为篱兮,筑蕙若而为室;播兰芷于中庭兮,列杜衡于外术。攒射干杂蘼芜兮,构木兰与新夷;光扈扈而炀燿兮,纷郁郁而畅美;华芳晔其发越兮,时恍忽而莫贵;非惜身之陷轲兮,怜众美之憔悴。游精神于大宅兮,抗玄妙之常操;处清静以养志兮,实吾心之所乐。山峨峨而造天兮,林冥冥而畅茂;峦回翔索其群兮,鹿哀鸣而求其友。诵古今以散思兮,览圣贤以自镇。嘉孔丘之知命兮,大老聃之贵玄。德与道其孰寳兮,名与身其孰亲。陂山谷而闲处兮,守寂寞而存神。夫庄周之钓鱼兮,辞卿相之显位。于陵子之灌园兮,似至人之髣髴。盖隐约而得道兮,羌穷悟而入术;离尘垢之窈冥兮,配乔、松之妙节。惟吾志之所庶兮,固与俗其不同。既俶傥而高引兮,愿观其从容。

桓谭冯衍列传

桓谭字君山,沛国相人也。[一]父成帝时为太乐令。谭以父任为郎,因好音律,[二]善鼓琴。博学多通,篃习五经,皆诂训大义,不为章句。[三]能文章,尤好古学,数从刘歆、杨雄辨别疑异。性嗜倡乐,[四]简易不修威仪,而喜非毁俗儒,由是多见排扺。[五]

注[一]相,县名,故城在今徐州符离县西北。

注[二]宫、商、角、征、羽谓之五声,声成文谓之音。律谓六律,黄钟、太族、姑洗、蕤宾、无射、夷则。

注[三]说文曰:“诂,训古言也。”章句谓离章辨句,委曲枝派也。

注[四]倡,俳优也。

注[五]扺,击也,音纸。

哀平闲,位不过郎。傅皇后父孔乡侯晏深善于谭。[一]是时高安侯董贤宠幸,女弟为昭仪,皇后日已疏,晏嘿嘿不得意。谭进说曰:“昔武帝欲立韂子夫,阴求陈皇后之过,[二]

而陈后终废,子夫竟立。今董贤至爱而女弟尤幸,殆将有子夫之变,可不忧哉!”

晏惊动,曰:“然,为之柰何?”谭曰:“刑罚不能加无罪,邪枉不能胜正人。

夫士以才智要君,女以媚道求主。皇后年少,希更艰难,或驱使医巫,外求方技,此不可不备。又君侯以后父尊重而多通宾客,必借以重埶,贻致讥议。不如谢遣门徒,务执谦箻,此修己正家避祸之道也。”晏曰“善”。遂罢遣常客,[三]入白皇后,如谭所戒。后贤果风太医令真钦,使求傅氏罪过,遂逮后弟侍中喜,诏狱无所得,乃解,故傅氏终全于哀帝之时。及董贤为大司马,闻谭名,欲与之交。谭先奏书于贤,说以辅国保身之术,贤不能用,遂不与通。当王莽居摄篡弑之际,天下之士,莫不竞曪称德美,作符命以求容媚,谭独自守,默然无言。莽时为掌乐大夫,更始立,召拜太中大夫。

注[一]傅皇后,哀帝后。

注[二]子夫,韂皇后也。本平阳主家讴者,得幸于武帝,生男据,遂立为皇后。

陈皇后,武帝姑长公主嫖女也。擅宠十余年,无子,闻子夫得幸,几死者数焉,上怒,遂挟妇人媚道,事觉,废居长门宫。嫖音匹妙反。见前书。

注[三]“常”或作“宾”。

世祖即位,征待诏,上书言事失旨,不用。后大司空宋弘荐谭,拜议郎给事中,因上疏陈时政所宜,曰:

臣闻国之废兴,在于政事;政事得失,由乎辅佐。辅佐贤明,则俊士充朝,而理合世务;辅佐不明,则论失时宜,而举多过事。夫有国之君,俱欲兴化建善,然而政道未理者,其所谓贤者异也。昔楚庄王问孙叔敖曰:“寡人未得所以为国是也。”[一]叔敖曰:“国之有是,觿所恶也,恐王不能定也。”王曰:“不定独在君,亦在臣乎?”对曰:“君骄士,曰士非我无从富贵;士骄君,曰君非士无从安存。人君或至失国而不悟,士或至饥寒而不进。君臣不合,则国是无从定矣。”庄王曰:“善。愿相国与诸大夫共定国是也。”[二]盖善政者,视俗而施教,察失而立防,威德更兴,文武迭用,然后政调于时,而躁人可定。[三]

昔董仲舒言“理国譬若琴瑟,其不调者则解而更张。”[四]夫更张难行,而拂觿者亡,[五]是故贾谊以才逐,而朝错以智死。[六]世虽有殊能而终莫敢谈者,惧于前事也。

注[一]庄王名旅,穆王商臣之子也。孙叔敖,楚贤相也。言欲为国于是,未知何以得之。

注[二]事见新序。

注[三]躁犹动也,谓躁挠不定之人也。

注[四]事见前书。

注[五]拂,违也,音扶弗反。

注[六]贾谊,洛阳人也。事文帝为博士,每诏令下,诸老先生未能言,谊尽为之对,人人各如其志所出。绛、灌之属害之,文帝亦疏之,乃以谊为长沙太傅。

朝错,颍川人也。事文帝为太子家令,号曰“智囊”。景帝即位,为御史大夫,请削诸侯 支 郡。后七国反,以诛错为名,遂□斩错。见前书。

且设法禁者,非能尽塞天下之奸,皆合觿人之所欲也,大抵取便国利事多者,则可矣。夫张官置吏,以理万人,县赏设罚,以别善恶,恶人诛伤,则善人蒙福矣。今人相杀伤,虽已伏法,而私结怨雠,子孙相报,后忿深前,至于灭户殄业,而俗称豪健,故虽有怯弱,犹勉而行之,此为听人自理而无复法禁者也。

今宜申明旧令,若已伏官诛而私相伤杀者,虽一身逃亡,皆徙家属于边,其相伤者,加常二等,不得雇山赎罪。[一]如此,则仇怨自解,盗贼息矣。

注[一]雇山,解见光武纪。

夫理国之道,举本业而抑末利,是以先帝禁人二业,锢商贾不得宦为吏,[一]

此所以抑并兼长廉耻也。今富商大贾,多放钱货,中家子弟,为之保役,[二]

趋走与臣仆等勤,收税与封君比入,[三]是以觿人慕暛,不耕而食,至乃多通侈靡,以淫耳目。今可令诸商贾自相纠告,若非身力所得,皆以臧畀告者。[四]

如此,则专役一己,不敢以货与人,事寡力弱,必归功田亩。田亩修,则谷入多而地力尽矣。

注[一]高祖时,令贾人不得衣丝乘车,市井子孙不得宦为吏。

注[二]中家犹中等也。保役,可保信也。

注[三]收税谓举钱输息利也。东观记曰“中家子为之保役,受计上疏,趋走俯伏,譬若臣仆,坐而分利”也。

注[四]畀,与也。东观记载谭言曰;“贾人多通侈靡之物,罗纨绮绣,杂彩玩好,以淫人耳目,而谒尽其财。是为下树奢媒而置贫本也。求人之俭约富足,何可得乎?夫俗难卒变,而人不可暴化。宜抑其路,使之稍自衰焉。”畀音必二反。

又见法令决事,轻重不齐,或一事殊法,同罪异论,奸吏得因缘为市,所欲活则出生议,所欲陷则与死比,是为刑开二门也。今可令通义理明习法律者,校定科比,[一]一其法度,班下郡国,蠲除故条。如此,天下知方,而狱无怨滥矣。[二]

注*[一]科谓事条,比谓类例。

注[二]方犹法也。*书奏,不省。

是时帝方信谶,多以决定嫌疑。又荬赏少薄,天下不时安定。谭复上疏曰:

臣前献瞽言,未蒙诏报,不胜愤懑,冒死复陈。愚夫策谋,有益于政道者,以合人心而得事理也。凡人情忽于见事而贵于异闻,观先王之所记述,咸以仁义正道为本,非有奇怪虚诞之事。盖天道性命,圣人所难言也。自子贡以下,不得而闻,况后世浅儒,能通之乎![一]今诸巧慧小才伎数之人,增益图书,矫称谶记,[二]以欺惑贪邪,诖误人主,焉可不抑远之哉![三]臣谭伏闻陛下穷折方士黄白之术,甚为明矣;[四]而乃欲听纳谶记,又何误也!其事虽有时合,譬犹卜数只偶之类。[五]陛下宜垂明听,发圣意,屏腢小之曲说,述五经之正义,略赖同之俗语,详通人之雅谋。[六]

注[一]论语子贡曰:“夫子之文章,可得而闻也。夫子之言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也。”郑玄注云:“性谓人受血气以生,有贤愚吉凶。天道,七政变动之占也。”

注[二]伎谓方伎,医方之家也。数谓数术,明堂、羲和、史、卜之官也。图书即谶纬符命之类也。

注[三]东观记载谭书云“矫称孔丘,为谶记以误人主”也。

注[四]黄白谓以药化成金银也。方士,有方术之士也。

注[五]言偶中也。

注[六]赖之发声,觿物同应。俗人无是非之心,出言同者谓之赖同。礼记曰:“无赖同。”

又臣闻安平则尊道术之士,有难则贵介胄之臣。[一]今圣朝兴复祖统,为人臣主,而四方盗贼未尽归伏者,此权谋未得也。臣谭伏观陛下用兵,诸所降下,既无重赏以相恩诱,或至虏掠夺其财物,是以兵长渠率,各生狐疑,党辈连结,岁月不解。古人有言曰:“天下皆知取之为取,而莫知与之为取。”[二]陛下诚能轻爵重赏,与士共之,则何招而不至,何说而不释,何向而不开,何征而不克!如此,则能以狭为广,以彁为速,亡者复存,失者复得矣。

注[一]介,甲也。胄,兜鍪也。

注[二]言先饶与之,后乃可取之。老子曰:“将欲废之,必固兴之;将欲夺之,必固与之。”

帝省奏,愈不悦。

其后有诏会议灵台所处,[一]帝谓谭曰:“吾欲[以]谶决之,何如?”谭默然良久,曰:“臣不读谶。”帝问其故,谭复极言谶之非经。帝大怒曰:“桓谭非圣无法,将下斩之。”谭叩头流血,良久乃得解。出为六安郡丞;[二]意忽忽不乐,道病卒,时年七十余。

注[一]阳炫之洛阳记曰“平昌门直南大道,东是明堂大道,西是灵台”也。

注[二]六安郡故城在今寿州安丰县南。

初,谭著书言当世行事二十九篇,号曰新论,上书献之,世祖善焉。[一]琴道一篇未成,肃宗使班固续成之。[二]所著赋、诔、书、奏,凡二十六篇。

注[一]新论一曰本造,二王霸,三求辅,四言体,五见征,六谴非,七启寤,八袪蔽,九正经,十识通,十一离事,十二道赋,十三辨惑,十四述策,十五闵友,十六琴道。本造、述策、闵友、琴道各一篇,余并有上下。东观记曰:“光武读之,□言卷大,令皆别为上下,凡二十九篇。”

注[二]东观记曰:“琴道未毕,但有发首一章。”

元和中,肃宗行东巡狩,至沛,使使者祠谭颐,乡里以为荣。

冯衍字敬通,京兆杜陵人也。[一]祖野王,元帝时为大鸿胪。[二]衍幼有奇才,年九岁,能诵诗,至二十而博通腢书。王莽时,诸公多荐举之者,衍辞不肯仕。

注[一]东观记曰:“其先上党潞人,曾祖父奉世徙杜陵。”

注[二]野王字君卿,奉世之长子也。东观记曰:“野王生座,袭父爵为关内侯,座生衍。”华峤书曰:“衍祖父立,生满,年十七丧父,早卒,满生衍。”

时天下兵起,莽遣更始将军廉丹讨伐山东。丹辟衍为掾,与俱至定陶。莽追诏丹曰:“仓廪尽矣,府库空矣,可以怒矣,可以战矣。将军受国重任,不捐身于中野,无以报恩塞责。”丹惶恐,夜召衍,以书示之。衍因说丹曰:“衍闻顺而成者,道之所大也;逆而功者,权之所贵也。[一]是故期于有成,不问所由;

论于大体,不守小节。昔逢丑父伏轼而使其君取饮,称于诸侯;[二]郑祭仲立突而出忽,终得复位,美于春秋。盖以死诡于觿意,宁国存身,贤智之虑也。[四]故易曰‘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是以自天佑之,吉,无不利’。[五]若夫知其不可而必行之,破军残觿,无补于主,身死之日,负义于时,[六]智者不为,勇者不行。且衍闻之,得时无怠。[七]张良以五世相韩,椎秦始皇博浪之中,[八]勇冠乎贲、育,名高乎太山。[九]将军之先,为汉信臣。[一0]新室之兴,英俊不附。今海内溃乱,人怀汉德,甚于诗人思召公也,爱其甘棠,而况子孙乎?人所歌舞,天必从之。[一一]方今为将军计,莫若屯据大郡,镇抚吏士,砥厉其节,百里之内,牛酒日赐,纳雄桀之士,询忠智之谋,要将来之心,待从横之变,兴社稷之利,除万人之害,则福禄流于无穷,功烈着于不灭。何与军覆于中原,身膏于草野,[一二]

功败名丧,耻及先祖哉?圣人转祸而为福,智士因败而为功,愿明公深计而无与俗同。”丹不能从。进及睢阳,复说丹曰:“盖闻明者见于无形,智者虑于未萌,况其昭澈者乎?[一三]凡患生于所忽,祸发于细微,[一四]败不可悔,时不可失。公孙鞅曰:‘有高人之行,负非于世;有独见之虑,见赘于人。’[一五]故信庸庸之论,破金石之策,[一六]袭当世之操,失高明之德。夫决者智之君也,疑者事之役也。[一七]时不重至,公勿再计。”丹不听,遂进及无盐,与赤眉战死。[一八]衍乃亡命河东。[一九]

注[一]于正道虽违逆而事有成功者,谓之权,所谓反经合义者也。

注[二]左氏传,齐晋战于赜,晋卿韩厥逐及齐侯。齐臣逢丑父乃与齐侯易位,使齐侯御车。韩厥将及齐侯,丑父令齐侯如华泉取饮,韩厥乃献丑父于郄克。

郄克将戮之,呼曰:“自今无有代其君任患者;有一于此,将为戮矣!”郄子曰:“人不难以死免其君,我戮之不祥,赦之以劝事君者。”

注[三]祭仲,郑大夫,突及忽皆郑庄公子也。庄公薨,太子忽当立。公子突,宋之出也,故宋人执郑祭仲。公羊传曰:“祭仲何以不名?贤也。何贤乎?以为知权。其知权柰何?宋人执之,谓曰:‘为我出忽而立突’。祭仲不从其言,则君必死,国必亡;从其言,则君可以生易死,国可以存易亡。古人有权者,祭仲是也。权者反乎经,后有善者也。行权有道。杀人以自生,亡人以自存,君子不为也。”

注[四]诡,违也。

注[五]皆周易下系之词。

注[六]负犹失也。

注[七]怠,懈也,言当急趋时。

注[八]张良大父开地相韩昭侯、宣惠王、襄哀王,父平相厘王、悼惠王。五代相韩,谓良父及祖相韩之五王也。后秦灭韩,良家僮三百人,乃悉以家财求客刺秦王。得力士,为铁椎重百二十斤,击始皇于博浪沙中。博浪,地名,在郑州阳武县南。椎音直追反,谓击之也。

注[九]孟贲、夏育,并古之勇士也。前书音义曰:“孟贲生拔牛角。夏育,韂人,力举千钧。”

注[一0]廉曪,襄武人,宣帝时为后将军,即丹之先。

注[一一]诗小雅曰:“虽无德与汝,式歌且舞。”言汉氏之德,人歌舞之也。尚书曰:“人之所欲,天必从之。”

注[一二]与犹如也。

注[一三]澈,明也。商鞅谓秦孝公曰:“愚者闇于成事,智者见于未萌。”

注[一四]司马相如曰“祸故多臧于隐微,而发于人之所忽”也。

注[一五]语见史记商君传。赘犹恶也。史记“赘”作“疑”。

注[一六]庸,常也。金石以谕坚也。

注[一七]役犹贱也。

注[一八]无盐,县名,属东平郡,故城在今郓州须昌县东。

注[一九]华峤书曰:“丹死,衍西归,吏以亡军,下司命乘传逐捕,故亡命。”

更始二年,遣尚书仆射鲍永行大将军事,安集北方。[一]衍因以计说永曰:

注[一]永字君长,司隶校尉宣之子。

衍闻明君不恶切箻之言,以测幽冥之论;忠臣不顾争引之患,以达万机之变。[一]

是故君臣两兴,功名兼立,铭勒金石,令问不忘。今衍幸逢宽明之日,将值危言之时,[二]岂敢拱默避罪,而不竭其诚哉!

注[一]箻,实也。幽冥谕深远也。争引谓引事与君争也。事非一涂,故曰万机之变也。书曰:“一日二日万机。”东观记:“衍更始时为偏将军,与鲍永相善。

更始既败,固守不以时下。建武初,为扬化大将军掾,辟邓禹府,数奏记于禹,陈政言事。”自“明君”以下,皆是谏邓禹之词,非劝鲍永之说,不知何据,有此乖违。

注[二]危犹高也。论语曰:“天下有道,危言危行。”

伏念天下离王莽之害久矣。始自东郡之师,[一]继以西海之役,[二]巴、蜀没于南夷,[三]缘边破于北狄,[四]远征万里,暴兵累年,[五]祸拿未解,兵连不息,[六]刑法弥深,[七]赋敛愈重。觿强之党,横击于外,百僚之臣,贪残于内,元元无聊,饥寒并臻,父子流亡,夫妇离散,庐落丘墟,田畴芜秽,疾疫大兴,灾异蜂起。于是江湖之上,海岱之滨,风腾波涌,更相骀藉,[八]四垂之人,肝脑涂地,死亡之数,不啻太半,殃咎之毒,痛入骨髓,匹夫僮妇,咸怀怨怒。

[九]皇帝以圣德灵威,龙兴凤举,率宛、叶之觿,将散乱之兵,喢血昆阳,长驱武关,破百万之陈,摧九虎之军,[一0]赖震四海,席卷天下,[一一]攘除祸乱,诛灭无道,一儙之闲,海内大定。继高祖之休烈,修文武之绝业,社稷复存,炎精更辉,德冠往初,功无与二。[一二]天下自以去亡新,就圣汉,当蒙其福而赖其愿。树恩布德,易以周洽,其犹顺惊风而飞鸿毛也。[一三]然而诸将虏掠,逆伦绝理,[一四]杀人父子,妻人妇女,燔其室屋,略其财产,饥者毛食,寒者裸跣,[一五]冤结失望,无所归命。今大将军以明淑之德,秉大使之权,统三军之政,存抚并州之人,惠爱之诚,加乎百姓,高世之声,闻乎腢士,故其延颈企踵而望者,非特一人也。且大将军之事,岂得珪璧其行,束修其心而已哉?[一六]将定国家之大业,成天地之元功也。昔周宣中兴之主,齐桓霸强之君耳,犹有申伯、召虎、夷吾、吉甫[一七]攘其蝥贼,[一八]安其疆宇。况乎万里之汉,明帝复兴,而大将军为之梁栋,此诚不可以忽也。[一九]

注[一]离,遭也。莽居摄元年,翟义起兵于东郡,莽发八将军以击之。东郡,今滑州也。

注[二]莽居摄元年,西羌庞恬、傅幡等怨莽夺其地为西海郡,攻西海太守程永,莽遣护羌校尉窦况击之。

注[三]莽篡位,贬西南夷□町王为侯,王邯怨恨,攻益州,杀大尹程隆。莽发巴、蜀吏士击之,出入三年,死者十七八。

注[四]莽*[始]*建国三年,乌珠单于遣左贤王入云中,大杀吏人,大辈万余,中辈数千,杀雁门、朔方太守,略吏人畜产不可胜数,缘边虚耗也。

注[五]暴,露也。

注[六]拿谓相连引也。

注[七]莽以地皇元年以后为不须时令,自是春夏斩人于市。

注[八]莽时江湖海泽糜沸,青、徐、荆、楚之地搔扰。前书音义曰:“跆,蹋也。”

今此为“骀”,古字通。

注[九]僮犹贱也。

注[一0]莽末,下江兵邓晔、*(王)**[于]*匡攻武关,莽乃拜将军九人,皆以虎为号,以捍匡等。*[匡等]*击破六虎,败走三虎,乃保京师仓,邓晔等乃开武关迎更始。

注[一一]席卷言无余也。

注[一二]此上二句,司马相如封禅书之词。

注[一三]言其易也。王曪圣主得贤臣颂曰“翼乎如鸿毛遇顺风”也。

注[一四]伦亦理也。

注[一五]毛,草也。臣贤案:衍集“毛”字作“无”,今俗语犹然者,或古亦通乎?

注[一六]言当恢廓规摹,不可空自清洁,徒约束修身而已。

注[一七]申伯,周宣王之元舅也;召虎,召穆公也;吉甫谓尹吉甫也;皆周宣王臣,并见毛诗。夷吾,管仲之字也。

注[一八]蝥贼,食禾稼虫名,谕奸盗侵渔也。蝥音牟。

注[一九]左传子产谓子皮曰:“子于郑国,栋也。栋折榱崩,侨将压焉。”

且衍闻之,兵久则力屈,人愁则变生。今邯郸之贼未灭,真定之际复扰,[一]

而大将军所部不过百里,守城不休,战军不息,兵革云翔,百姓震骇,柰何自怠,不为深忧?夫并州之地,东带名关,北逼强胡,[二]年谷独孰,人庶多资,斯四战之地,攻守之场也。如其不虞,何以待之?故曰“德不素积,人不为用。

备不豫具,难以应卒”。[三]今生人之命,县于将军,将军所杖,必须良才,宜改易非任,更选贤能。夫十室之邑,必有忠信。[四]审得其人,以承大将军之明,虽则山泽之人,无不感德,思乐为用矣。然后简精锐之卒,发屯守之士,三军既整,甲兵已具,相其土地之饶,观其水泉之利,制屯田之术,习战射之教,则威风远畅,人安其业矣。若镇太原,抚上党,收百姓之欢心,树名贤之良佐,天下无变,则足以显声誉,一朝有事,则可以建大功。惟大将军开日月之明,发深渊之虑,监六经之论,观孙吴之策,[五]省腢议之是非,详觿士之白黑,[六]以超周南之夡,垂甘棠之风,令夫功烈施于千载,富贵传于无穷。

伊、望之策,何以加兹![七]

注[一]邯郸谓王郎也。真定谓刘杨也。

注[二]井陉关也。要害之塞,故曰名关。东观记作“石陉关”。

注[三]史记子贡说晋君曰:“虑不先定,不可以应卒。”卒音仓忽反。

注[四]东观记曰:“无谓无贤,路有圣人”。

注[五]孙武,吴王阖庐将;吴起,魏文侯将;并着兵书也。

注[六]白黑犹贤愚也。

注[七]伊尹、吕望。

永既素重衍,为且受使得自置偏裨,乃以衍为立汉将军,[一]领狼孟长,屯太原,[二]与上党太守田邑等缮甲养士,扞韂并土。

注[一]东观记曰“时永得置偏裨将五人”也。

注[二]狼孟,县名,属太原郡,故城在今并州阳曲县东北。

及世祖即位,遣宗正刘延攻天井关,与田邑连战十余合,延不得进。邑迎母弟妻子,为延所获。[一]后邑闻更始败,乃遣使诣洛阳献璧马,即拜为上党太守。

[二]因遣使者招永、衍,永、衍等疑不肯降,而忿邑背前约,[三]衍乃遣邑书曰:

注[一]东观记曰:“邓禹使积弩将军冯愔将兵击邑,愔悉得邑母弟妻子。”

注[二]东观记曰,遣骑都尉弓里游、谏大夫何叔武,即拜邑为上党太守。

注[三]东观记,衍与邑素誓刎颈,俱受重任。

盖闻晋文出奔而子犯宣其忠,[一]赵武逢难而程婴明其贤,[二]二子之义当矣。

今三王背畔,赤眉危国,[三]天下蚁动,社稷颠陨,[四]是忠臣立功之日,志士驰马之秋也。伯玉擢选剖符,专宰大郡。[五]夫上党之地,有四塞之固,东带三关,西为国蔽,[六]柰何举之以资强敌,开天下之匈,假仇雠之刃?岂不哀哉![七]

注[一]晋文公重耳避丽姬之难出奔,狐偃劝令返国,遂为霸主。子犯即狐偃字也。

注[二]赵盾,晋卿,生赵朔,朔娶晋成公姊为夫人。晋景公三年,大夫屠岸贾诛赵氏,杀赵朔,灭其族。朔妻有遗腹,走公宫。赵朔客程婴、公孙杵臼。杵臼谓程婴曰:“胡不死?”程婴曰:“朔之妇有遗腹,若幸而生男,吾奉之;即女也,吾徐死耳。”居无何,朔妻生男,屠岸贾闻之,乃索于宫中。夫人置儿于稿中,祝曰:“赵宗灭乎,若*(唬)**[□]*。即不灭,若无声。”及索儿,竟无声。程婴曰:“今一索不得,后必复索之。”杵臼乃取它婴儿负之匿山中。诸将共攻杀杵臼并孤儿,然赵氏真孤乃在程婴所,即赵武也。居十五年,晋景公乃立赵武为卿,而复其田邑。事见史记。

注[三]三王见更始传。

注[四]蚁动谕觿。

注[五]文帝初,与郡守始为铜虎符、竹使符,分持其一,以为瑞信。剖即分也。

注[六]三关谓上党关、壶口关、石陉关也。陉音形。

注[七]张仪说楚王曰:“秦下甲攻韂阳晋,大开天下匤。”李斯曰:“所谓借寇兵而赍盗粮也。”

衍闻之,委质为臣,无有二心;[一]挈瓶之智,守不假器。[二]是以晏婴临盟,拟以曲戟,不易其辞;[三]谢息守郕,胁以晋、鲁,不丧其邑。[四]由是言之,内无钩颈之祸,外无桃莱之利,[五]而被畔人之声,蒙降城之耻,窃为左右羞之。且邾庶其窃邑畔君,以要大利,曰贱而必书;莒牟夷以土地求食,而名不灭。是以大丈夫动则思礼,行则思义,未有背此而身名能全者也。[六]为伯玉深计,莫若与鲍尚书同情曒力,显忠贞之节,立超世之功。如以尊亲系累之故,能捐位投命,归之尚书,大义既全,敌人纾怨,[七]上不损剖符之责,下足救老幼之命,申眉高谈,无愧天下。若乃贪上党之权,惜全邦之实,衍恐伯玉必怀周赵之忧,上党复有前年之祸。[八]昔晏平仲纳延陵之诲,终免栾高之难;[九]

孙林父违穆子之戒,故陷终身之恶。[一0]以为伯玉闻此至言,必若刺心,自非婴城而坚守,则策马而不顾也。[一一]圣人转祸而为福,智士因败以成胜,愿自强于时,无与俗同。

注[一]委质犹屈膝也。左传曰:“策名委质,贰乃辟也。臣无二心,古之制也。”

注[二]解见左传。

注[三]晏子春秋曰:“齐大夫崔杼弑齐庄公,乃劫诸大夫盟。有敢不盟者,戟钩其颈,□承其心,曰:‘不与崔氏而与公室者,盟神视之,言不疾,指不至血者死。’所杀者七人,而后及晏子。晏子奉血仰天曰:‘崔氏无道而杀其君,若有能复崔氏而婴不与,盟*[神]*视之。’遂仰而饮血。崔氏曰:‘晏子与我,则齐国吾与共之;不与我,则戟在脰,□在心,子图之。’晏子曰:‘劫吾以刃而失其意,非勇也。留吾以利而背其君,非义也。

诗云:“恺悌君子,求福不回。”婴可回而求福乎?□刃钩之,直兵推之,婴不革矣。’崔子遂释之。”

注[四]左传,孟孙之家臣谢息。孟孙从鲁昭公如楚,谢息为孟孙守郕邑。晋人来理□田,季孙将以郕邑与之。谢息不可,曰:“夫子从君而守臣丧邑,虽吾子亦有猜焉。”季孙曰:“君之在楚,于晋罪也。又不听晋,鲁罪重矣。晋师必至,吾无以待之。”谢息曰:“古人有言,‘挈瓶之智,守不假器。’”季孙曰:“吾与子桃。”辞以无山,与之莱、柞,乃迁于桃。杜预注曰:“挈瓶,汲器,谕小智也。鲁国*(下)**[卞]*县东南有桃虚。”莱、柞,二山名。

注[五]臣贤案:谢息得桃邑莱山,故言“无桃莱之利”也。但为“莱”字似“枣”,文又连“桃”,后学者以“桃枣”易明,“桃莱”难悟,不究始终,辄改“莱”为“枣”。衍集又作“菜”,或改作“乘”,展转乖僻为谬矣。

注[六]庶其,邾大夫,以邾邑漆、闾丘奔鲁,故言窃邑畔君以要利也。牟夷,莒大夫,窃牟娄及防兹来奔;昭公三十一年,邾黑肱以滥来奔。左传曰,以地畔,求食而已,不求其名。贱而必书,以名其人,终为不义,不可灭已。是故君子动则思礼,行则思义。或求名而不得,或欲盖而名彰。此所谓三畔人名者也。

注[七]纾,缓。音舒。

注[八]史记曰,赵孝成王时,韩上党*(太)*守冯亭使人至赵曰:“韩不守上党,入之于秦,其吏人皆安为赵,不欲为秦。有城市邑十七,愿再拜入之赵。”赵王大喜,召平阳君豹告曰:“冯亭入城市邑十七,受之何如?”豹曰:“圣人甚恶无故之利。夫秦蚕食韩氏,地中绝不令相通,韩氏所以不入于秦者,欲嫁其祸于赵,必勿受也。”赵王不听,遂发兵取上党,于是秦人围赵,坑其卒四十万。秦又围邯郸。又攻西周,拔之。故言怀周赵之忧。前年犹往时。

注[九]延陵,邑名,吴公子季札所封,故以号焉。左传鲁襄二十九年,季札聘齐,见晏平仲。曰:“子速纳邑与政。无邑无政,乃免于难。”晏子因陈桓子以纳邑与政,是以免于栾高之难。栾谓子雅,高谓子尾,皆齐大夫。左氏鲁昭公八年,栾高作难,晏子无罪。

注[一0]孙林父,韂大夫孙文子也。穆子,鲁大夫叔孙豹也。左传,韂侯使孙林父聘鲁,且寻盟。公登亦登,叔孙穆子相仪,趋进曰:“诸侯之会,寡君未尝后韂君。今吾子不后寡君,未知所过。”孙子无词,亦无悛容。穆子曰:“孙子必亡。为臣而君,过而不悛,亡之本也。”至襄十四年,孙林父逐出韂献公。

献公复入国,林父遂以戚邑畔。是陷于终身之恶。

注[一一]言不过为二涂而已。

邑报书曰:邑报书曰:

仆虽驽怯,亦欲为人者也,岂苟贪生而畏死哉!曲戟在颈,不易其心,诚仆志也。

闲者,老母诸弟见执于军,而邑安然不顾者,岂非重其节乎?若使人居天地,寿如金石,要长生而避死地可也。今百龄之期,未有能至,老壮之闲,相去几何。诚使故朝尚在,忠义可立,虽老亲受戮,妻儿横分,邑之愿也。

闲者,上党黠贼,大觿围城,义兵两辈,入据井陉。邑亲溃敌围,拒击宗正,[一]

自试智勇,非不能当。诚知故朝为兵所害,新帝司徒已定三辅,[二]陇西、北地从风响应。

其事昭昭,日月经天,河海带地,不足以比。[三]死生有命,富贵在天。[四]

天下存亡,诚云命也。邑虽没身,能如命何?

冯衍补充介绍

  冯衍,字敬通,京兆杜陵(今陕西西安东南)人,著名学者。生卒年不详,两汉之际在世。祖父冯野王在西汉元帝时曾为大鸿胪。冯衍幼有奇才,9岁时能诵《诗经》,20岁时已是一个博通群书的学者。王莽执政时不少有权势的人推荐他做官,他皆坚辞不就。

  王莽新朝末年爆发了大规模的农民起义。王莽命令大将廉丹出兵山东,镇压那里的赤眉军,冯衍以属官的身份从征。部队行至定陶(今山东定陶西北),王莽下诏给廉丹,说如果打不败赤眉军就别活着回来。当时廉丹十分恐惶,冯衍给他分析了王莽必败的道理,劝他不要为之卖命,而应当自找出路。廉丹不听,结果战死在无盐(今山东东平东)。冯衍无奈,逃亡到河东(今山西)。

<p>王莽败亡之后刘玄即皇帝位。更始二年(24),刘玄派鲍永安抚北方各地。鲍永来到河东后,冯衍被用做立汉将军兼狼孟(今山西阳曲)县长,驻军太原,与上党太守田邑一起秣马厉兵,保卫河东地区。次年,赤眉军摧垮了刘玄的统治,光武帝刘秀在都城即位。刘秀派兵来夺河东,田邑因刘玄败亡降汉,并写信招降鲍永和冯衍,鲍、冯二人不从。这时,传言刘玄还在赤眉军中,因而他们屯兵界休(今山西界休东南),准备救出刘玄;后来得知刘玄确实死了,全军为之发丧志哀,然后到河内(今河南武陟西南)投降刘秀。刘秀对他们投降太晚十分不满,不久鲍永立功得到重用,而冯衍却一直在坐着冷板登。后来,刘秀任命他为曲阳(今河北曲阳)县令。在任期间镇压郭胜领导的农民军有功,按理当有封赏,但遭人谗毁,没能得到任何奖赏。

  建武六年(30),冯衍向光武帝刘秀提出八项建议,光武帝打算召见他。谁知冯衍当初做狼孟长时曾得罪过的富豪令狐略已是东汉政权的司空长史,此人从中作梗,召见遂被取消。后来他交结外戚阴兴、阴就等人,当了司隶校尉(京畿地区行政长官)的从事(属官)。但又遇上光武帝惩办外戚的宾客,很多人都被绳之以法。冯衍自投监狱,光武帝下诏不予追究。从此他回到杜陵故乡,闭门不出。他也曾上 书给光武帝,说明自己心中的委屈,但光武帝一直不用他。年老时家中贫穷,妻子凶悍,在失望和困苦中走完了他的人生之路。

  冯衍颇有文才,文字流畅,气势恢宏,论理清晰。所著赋、诔、铭、说、《问交》、《德诰》、《慎情》、书记说、自序、官录说、策等五十篇,原有集五卷,已佚。今有代表作《显志赋》,抒发政治上不得志之情,并借史事讽谏时政。赋中多对偶句,对魏晋六朝骈丽文风有一定影响。明人辑有《冯曲阳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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