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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昌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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醴陵名人袁昌英介绍

  袁昌英(1894~1973),作家,教育家;湖南省醴陵八步桥人,女;1916、1926年两度出国,入英国爱丁堡大学、法国巴黎大学学习,获文学硕士学位。1928年回国后先后任上海中国公学、武汉大学教授;创作了大量的文学作品,戏剧有《孔雀东南飞》、《活诗人》等,散文有《巴黎的一夜》、《琳梦湖上》等,代表作《游新都后的感想》等被选入高中课本;出版《法国文学史》、《法国文学》等著作;生前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1956年加入民盟;次年划为 ,后又被判-,交街道监督劳动,75岁时被遣送回醴陵乡下,三年后去世;1979年获平反昭雪。

  上世纪50年代,全国高校评定职称时,武汉大学的袁昌英和夫君杨端六都被定为“四级教授”。有人评说此举贴切地诠释了“帽子的价值并不等于头脑的价值”这一格言。

  袁昌英(1894—1973年),号兰紫、兰子,湖南醴陵人。乃父袁雪安,毕业于日本早稻田大学,历任北京民国大学部部长,湖南省代理省长,云南、山东、安徽财政厅厅长等职。

  袁昌英幼时在老家上私塾,稍长,被父亲接到上海入教会学校中西女塾,学英文,开始受西方文化的启蒙熏陶。1916年自费赴英国留学,在爱丁堡大学攻读英国文学时,结识了周鲠生、杨端六等一群湖南籍热血青年。

  杨端六(1885—1966年),湖南长沙人,早年毕业于湖南师范学堂,赴日本留学。在日参加了同盟会。回国后因反对袁世凯被捕。后得黄兴资助复又到伦敦大学攻读货币银行专业。袁昌英心仪淳厚、博学的杨端六。适巧,杨端六曾是她父亲袁雪安的门生,素受袁的器重和信赖。由于这层关系,袁、杨日渐亲密。1921年7月袁昌英获硕士学位。回国后,这对富英国绅士、淑女风度的青年便携手在上海步上红地毯。证婚者是杨端六的总角之交、留英国际法博士周鲠生(一说在北京,证婚人是吴稚晖)。时袁昌英27岁,杨端六36岁。

  婚后,杨任上海商务印书馆主任会计,兼《东方杂志》撰述。袁昌英则执教于北平女高师,教授莎士比亚,成为我国第一位研究莎剧的女学者。为求精进,1926年袁昌英舍下3岁的女儿杨静远,只身赴法,在巴黎大学攻读法国文学和近代戏剧。两年后回国,在上海胡适任校长的中国公学当教授。不久,杨端六应杨杏佛之邀,出任中研院经济所代所长。这一时期,他们生活稳定,情绪饱满,是袁、杨两人的著述丰收季节。他们各自在自己的领域均有卓越的建树,学术专著陆续在商务出版。早在1920年,杨端六、赵元任等三人就代表中国公学和北京大学等四个团体,陪同美国哲学家杜威和英国哲学家罗素在全国作巡回演讲。杨端六在长沙应毛泽东之邀在第一师范讲了《社会与社会主义》和《介绍罗素其人——与罗素一席谈》等三个专题。毛泽东当时是新民学会的负责人兼长沙《大公报》的特约记者。杨演讲时毛泽东作的记录,曾用“杨端六讲毛泽东记”的署名,将讲词刊在1920年10月31日的《大公报》上。袁昌英也于1920年始发表作品,1930年出版了她的成名作《孔雀东南飞》。

  经济学家杨端六崇尚理性、务实,他被公认为是中国商业会计的奠基人。袁昌英热爱文学,有诗人的浪漫气质。他们夫妇交游甚广,拥有一大批社科文艺界的硕儒时彦朋友,是时人钦慕的一对学者型伉俪。

  珞珈三杰者,袁昌英、苏雪林、凌叔华也。他们相识于20年代初新月社和《现代评论》时代,聚首于30年代初的武汉大学。当时袁昌英任外文系教授,苏雪林执教中文系,凌叔华是文学院长陈西滢的夫人,主编《武汉日报?现代文艺》。武大坐落在武昌东湖边,珞珈山下。其时三人风华正茂,常有佳构问世,同为好友,被誉为珞珈三杰。三杰中,袁昌英年龄最大,学历最高,资历最深,是武大首批所聘的教授,又是在武大任教时间最长者。她聪慧过人,接人待物又有英国淑女风度,当属三人中的大姐。

  袁昌英是位思想、事业型的女性。在教学上她挑大梁,一人授“莎士比亚”、“希腊神话”、“希腊悲剧”、“现代欧美戏剧”、法文和“中英翻译”等七门课,她恨不得把自己胸中的知识一下子掏给学生。她讲课不是照本宣科,而是精选几位作家的代表作,做深入细致的解剖,然后再指定阅读同一作家的其他作品,以培养学生的独立思考能力。她不仅抓教学,而且抓科研。她向学生传授三种读书方法:“游戏式”、“跳跃式”和“讨论式”。她还提倡三到:即“眼到”,“心到”和“ 手到”。要求学生深入进去,由表及里,着力提高他们的分析判断和综合归纳能力。她并且把自己阅读的所思所感形成文字,与学生交流。她这种教法深受学生的欢迎。

  袁昌英教学最讲究认真。1939年夏敌机在乐山大轰炸,她家片瓦无存,但她照样坚持上课。通货膨胀,生活困难,有的教授到外校兼课,她则始终把精力用在本校的教学上。教学之余,挤出时间从事著述。她的散文小品《忙》,是身兼教授、作家、主妇、母亲数职的袁昌英的真实写照。战乱岁月,原本大教授、大作家的大小姐袁昌英,入难敷出,不得不辞去佣人,自己下厨操持柴米油盐。令人发笑的是,她第一次用秤,竟将秤砣放在秤盘内,将要称的食物放在秤杆上称来称去;为了学会做菜,她用小本子记上十几种做菜的方法,如“烹鸭”一条,她写:一、把鸭子捉来,二、用刀将鸭杀死,三、在沸水中去毛……她的迂腐被友人讥为书呆子。

  袁昌英精心教书,不忘育人。在介绍西方的“唯美主义”和“颓废主义”时,持批评态度。当时武大学生剧社演出王尔德的《莎乐美》,大家希望她为剧本说几句好话,可她实事求是,善意提醒大家:“别为美的艺术所诱而误认为其内容的健康。这种病态的、颓废的作品披上优美动人的艺术形式最易于把人们引入歧途。”

  她爱国,用作品热情讴歌前方将士、鞭笞大后方政府的腐败现象。她的爱国情怀在《朴朗宁教授》和《游新都后的感想》、《再游新都的感想》中有充分的体现,一直为后来的研究者瞩目。

  她不仅嘴上说,而且身体力行。她曾用英文写过一本《中国的爱国文学》(未见出版),把屈原、杜甫、辛弃疾、文天祥介绍给外国读者。平时在家,她常把这些爱国故事讲给子女听。抗战伊始,她主动把自己的一大笔积蓄捐给国家。“九? 一八”事变后,身兼女生指导的袁昌英带领女同学和部分教职员家属,为东北义勇军缝制棉衣千余套。

  在战前,袁昌英就自觉-,不管日本货多便宜,一概不买。在战时,当生活困难,随时面临敌机轰炸的威胁下,她坚持完成了二十万言的《法国文学》。她在序言中动情地说:“我这半年中,聚精会神地写了这部《法国文学》,苦真是苦极了……可是我的大安慰是:我是中华民族的女儿,我要尽我所能写书,因为中国不是埃及,中国人民是永远不能做奴隶的,所以我要在这中华民族精神的大火炬大光明中,贡献一只小小的火把!”其爱国热情跃然纸上。她在1944届毕业生告别会上勉励学生:“今后走上社会要清清白白地做人,实实在在地做事,每个人要牢记武大的校训,为国家为民族保存一点气节。”

  令袁昌英欣慰的是,她的一些学生后来颇有成就,如翻译家叶君健、莎士比亚研究者孙法理等。师恩难忘。战前的老学生张培刚在谈袁昌英的严格教学使他受益无穷时说:“……我赴美国哈佛大学读研究生时,不到一年时间,就以笔试通过了第二外国语法文考试。”著名法学家、0官端木正回忆说:“大学二年级开第二外语课,我选修法语,是袁昌英教授讲课。她用的是美国教材,用汉语讲,也用英语讲。考试时,学生将法语译成汉语,也可译成英语。……这对我们帮助很大。我至今还十分感谢袁昌英先生和其他老师们。

  附提一则轶闻:袁昌英与徐志摩的私谊较厚。徐志摩遇难后,袁昌英督请苏雪林撰文悼念,同时自己也以小说体裁写了《毁灭——纪念一个诗人》,几年后发在凌叔华主编的《武汉日报?现代文艺》上,并收入1937年商务版的《山居散墨》文集。研究者一致推测“该文透露袁对徐的感情之深厚”,以至“张邦梅在《小脚与西服》一书中转述了张幼仪见到袁昌英的‘小脚’(实为“解放足”)时那种不安的心情,并且怀疑袁是徐打算娶的‘二太太’”。这是张幼仪出于忧虑、嫉妒的臆测。袁与徐的感情,只不过文人之间意气相投因敬而爱(柏拉图式)的情感而已。那时袁昌英与杨端六已订婚,并在几个月后于上海结婚。

  斗转星移。“三杰”中的凌叔华1947年随丈夫陈源的出使国外而定居伦敦;苏雪林也在中国人民解放军的隆隆炮声中流寓台湾。

  唯袁昌英坚守武大。若论历史问题,袁昌英要比另两位复杂得多,她不仅出身于一官绅之家,1948年还曾以社会贤达当选为国大代表。丈夫杨端六自30年代间断任武0学院院长、教务长。更为触目的是杨的头上还有一叠“官” 帽子。他当官也事出“偶然”:1931年国民党元老钱昌照介绍在野名流杨端六为蒋介石讲学,杨因而受到蒋的器重。

  蒋要杨端六出任军事委员会审计厅厅长,杨端六以不是军人为由推辞。蒋不允,他又不敢得罪,从而不得不提出:“不离校、不离讲台、不穿军装”、只在假期去南京兼职为前提条件,蒋竟全部应允,并授其上将军衔。

  杨端六还是国民参政会参议员。19 45年,国民党在重庆召开六大,杨拒绝出席。也是蒋提名选他为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袁昌英夫妇完全是出于对未来的希望和信赖才留下的。

  客观地说,50年代前半期,袁氏夫妇的生活和心情是相对稳定和欢畅的。解放后他们向组织交代了既往的历史,积极参加知识分子改造运动,受到社会的尊重和信任。袁昌英入了民盟,当选为省政协委员,出席了三次武汉文代会,并当选文联执委。全国高校院系调整后,武大外文系撤销,她遵命到中文系讲授外国文学。为译介苏联资料,她苦学俄文;为表达对领袖的敬爱,她把毛泽东诗词译成英文……杨端六继续在武大执教,同时兼任中南军政委员会财政委员。1956年又加入中国国民党革命委员会。

  然而,这阳光灿烂的日子,被1957年的一场风暴统统卷去。

  本来,袁昌英的历史问题早在1951年、1952年已交代清楚,“肃反”中也没做审查对象。1957年莫名其妙地被划为“极右分子”,剥夺教职,下放到图书馆劳动。一年后,湖北省高院又突然宣判她为“历史-”,开除公职,管制两年。

  因当时袁昌英年老体弱,没有遣送外地-,留在校园内,由街道干部监督劳动,每天挥着大扫帚,扫满地扫也扫不尽的尘土和落叶……

  袁昌英有一儿一女。女儿杨静远留美后,回国在北京工作,儿子杨弘远在身边。社会的高压令杨弘远透不过气来,学生时代的杨弘远因“和反动家庭划不清界限”而屡受批评“帮助”。阶级斗争像烧红的磙子一样来回碾压年轻人的心,杨弘远终于做出与父母分居的决定,“文革”开始后更与母亲彻底地断绝了一切关系。

  杨端六在“文革”开始后不久,忍受着身体和精神的极度痛苦,于1966年9月5日病逝。他比袁昌英少受了七年的“文革”劫难,当时他的身份是“历史-”,火化后连骨灰也没留下。

  是时,袁昌英已75岁高龄,无生活自理能力。被学校指令住到一间小屋,孤灯冷灶。女儿在外地干校,儿孙又不上门,她只靠原保姆及侄儿及其儿子隔三差五地帮她干点买煤、装炉子的体力活。更想不到的是,一个孤老婆子还遭不白之冤。她女婿单位的造反派来找她外调,偶然看到桌子上胡画的字句,硬逼她承认那是反标,是恶毒攻击。袁昌英再三解释那不是她写的。然有何用?来者不由分说,恶狠狠地打她一耳光。造反派正要将她扭送派出所时,邻居家小孩子来了,主动说那是他画着玩的,方才解围。

  林彪“第一号令”发布后,1970年1月,学校限令“五类分子”袁昌英于月底要离开武汉。身处“五七”干校的女儿杨静远好不容易联系上,将袁昌英迁往老家醴陵乡间一远亲袁星山家落户。袁昌英卷着一床小被卷,带着一条跛脚方凳两口装满中外书籍的木箱,告别她生活了四十年的家园——第二故乡武汉,跋山涉水到醴陵,由袁星山推着独轮车吱吱嘎嘎推到老家骆家坳。

  所幸,乡风淳朴。乡亲们没有理会袁昌英是什么“份子”,把她看作是远道归来的老姑奶奶,叫她“老姑”。由于她的“身份”在县里榜上有名,所以不时被通知去参加“五类分子”训话会什么的。

  袁昌英和杨端六治学几十年的书籍,大部分都捐给了武大图书馆。她到乡下,带着剩余的中外文书,一心想重译《莎士比亚戏剧集》。可是她身心疲惫之极,实在力不从心了。

  她还热情地帮助下乡知青学英文,使她考上了大学。她用女儿按月寄来的20元生活费订了两份报纸,除了看报就是吸烟。有趣的是她备有两个牌子的烟:一是“经济烟”,八分钱一包,自用;一是“珞珈山”牌,二角一包,待客。一次她请人买“珞珈山”烟,那人没听清楚,买了也是二角钱一包的“岳麓山”,她很不高兴。她说她要“珞珈山”。她对珞珈山的感情太深了,那是她生儿育女,成就事业的热土啊!

  初下乡时袁昌英身体尚好,有时拄着拐杖,到“袁家老屋”附近找人聊天。可物是人非,每每忆及往昔,再思现状,湖北的珞珈山、四川的乐山、湖南的骆家山,这些“山”压得她透不过气来,令她兴奋,令她悲哀,令她无奈。

  袁昌英为她晚年居骆家坳的小屋取名“陋园”。那恐是名副其实的谈笑无鸿儒,往来皆白丁的陋园。

  1973年4月28日,袁昌英这只由爱丁堡振翅的孔雀,在历经79个春秋之后,在故园骆家坳蜕变为一黄土。

  袁昌英逝世后,女儿杨静远遵从母亲的遗愿,从解冻的12000元存款中,捐出4000元给骆家坳生产队买了部手扶拖拉机,以谢乡情。

  孔雀毕竟是珍禽,应该受到保护和尊重,被遗弃或遗忘总是暂时的。

  1978年末《中国文学家辞典》编委会向袁昌英发函,云该辞书要为她立辞条,请她提供资料。殊不知袁昌英墓木早拱,青草萋萋,她告别人世已经5年了!

  她逝世6年后,1979年10月9日,湖北省高级人民法院下达刑事判决书,白纸黑字冷冰冰地称:“撤销本院1958年12月16日对袁昌英判处二年的刑事判决”。仅以“不当”两个字,就轻轻地为20年的不白之冤画上了句号。武大党组织也对她的 问题作了改正。然而为武大奉献了一生的袁昌英和杨端六,却没有举行过追悼会。

  倒是外国人没有忘记袁昌英,早在1976年美国作家CatherineLee就研究袁昌英的剧本《孔雀东南飞》。美国哥伦比亚大学出版的《现代中国女作家》文集,收有袁昌英的《孔雀东南飞》全剧。挪威奥斯陆大学伊丽莎白·艾德女士,为研究袁昌英的《孔雀东南飞》,专门到北京访问袁昌英的女儿杨静远……

  老学生们没有忘记袁昌英。袁昌英逝世20周年,她的年近古稀的老学生们结伴到醴陵乡下为她扫墓,以谢师恩。

  1983年6月,-对《中国新文学大系》有关编选人员谈话时说,像“袁昌英的《孔雀东南飞》这些历史题材的作品也是不能忽视的。”随之,该书第十五集收录了《孔雀东南飞》全文。袁昌英的散文集《山居散墨》、《袁昌英作品选》、《袁昌英散文作品选》等随后也相继出版。1989年,湖南电视台播出的《我说潇湘女》节目中,有专节介绍袁昌英… …

  2002年人民文学出版社《漫忆女作家》丛书,为袁昌英出了专辑《飞回的孔雀——袁昌英》。袁昌英与她的 苏雪林、凌叔华的名字必将被镌刻在新版的中国文学史上。

  “质本洁来还洁去,一净土掩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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