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州名人王芗斋介绍
王芗斋(1885年~1963年),名政和,又名尼宝,字宇僧,晚年自号“矛盾老人”,1885年生于河北深县魏家林村。自1894年从郭云深大师学习形意拳。因其终年苦修苦练,寒暑不辍,深究拳理,倍受郭老青睐,故尽得郭老毕生拳学之精髓。弱冠之年,已成为一代名师。
王芗斋人物生平
王芗斋先生,于1886年(光绪十二年丙戌年)11月24日(农历十月二十九日)生於河北省深县魏家林村(质疑:上文资料写的是1885年)。原名尼宝,又名宇僧,後启用芗斋名。祖父在本县一商肆中管账。深县民风强悍,民多习武,名家辈出。如河北省形意拳鼻祖李洛能先生,八卦掌名家程延华兄弟。李洛能先生的弟子刘奇兰、郭云深都是深县人。郭云深以半步崩拳驰名於世。郭云深马庄人,与魏家林村为邻。王郭两家原有戚谊,芗斋先生封翁①亦曾随郭氏学形意拳,因王氏幼年瘦弱,又患喘病,家人恐其不寿,拟送其到郭处学拳。郭氏因年迈,又患足疾,原不拟收王芗斋为弟子,适郭云深独子郭深堕马死,经另一戚谊赵乐亭先生极力说项,郭方破格允准,并留王芗斋居於家中。时王芗斋年方14岁,聪敏过人,锻炼刻苦,郭云深爱如己出,倾囊相授。郭老晚年习惯盤腿坐炕上搭手传艺,王芗斋则立炕下站桩换劲。冬季郭老起床後,首先查看站桩脚印的湿润程度,如不够,则怒目视之,王芗斋须再练习站桩,直至湿度充足方可休息,可见郭老对王芗斋要求之严。郭老于易箦之时,犹以绝艺示之。从郭老学拳者多矣,但能克承其教者,不多。郭老曾有非其人不能学,非其人不能传之叹。郭太师母曾对王芗斋说:“你们爷俩真有缘份。”并谆谆相嘱要勤奋学习,勿负师望。
郭老对其他学员皆以常规拳套招法教之,独不教王芗斋。先生遂从师兄弟处偷偷学习,郭老发现後,叱之曰: “玉皇大帝在此,你不向他学习,反而各处找土地爷,跟他们能学会什麼?”是以郭氏门下深入之摩地,得心意门之真髓者唯王芗斋先生一人而已。
1905年,先生20岁,随父往绥远经商,归途遇路劫者10多人,均持械,王芗斋与父亲徒手将匪徒击散,强人边跳边呼:“这小孩子真厉害。”先生每忆及此事即说:“你打倒几个,其馀的不打就跑了,并不费劲。”
1907年,先生22岁。与外祖家戚谊邱兰坡相善,染赌习,遭母亲重责,先生与邱相约私逃入京谋生。途经某地,饥甚,入一包子铺饱餐,因无钱付肆主而诉实情,肆主慷慨资助,介绍到京城投军效力。先生投军後先作伙夫,伺担水劈柴等杂役。先生因清秀英俊为诸士卒所喜爱,常与相嬉戏,一日先生担水前行,一卒从後以足钩先生脚,拟使人倒水洒,孰知先生仍快步前行,水未洒,而此卒竟跌倒地上,群卒惊异。适军中一将过此,即召见先生,先生以自幼从郭先生学拳相告,将军甚喜,以其女吴素贞相许。此将官即吴三桂後裔武状元吴封君。先生婚後折节读书,工书法,习诗词,这就是先生幼年虽未读书,而後又善文字之由来。吴夫人亦喜武,擅形意拳。郭老夫人曾说:“素贞跟尼宝学拳很好,你们老师的徒弟裏,就是他最像你老师了。”先生长女玉珍、次女玉芳、长子道庄皆吴夫人出。
[注封翁:1. 封建时代受有封邑的贵族。2. 封建时代子孙显贵,父、祖因而受封典的,叫“封君",也叫“封翁"。易箦:称人病重将死为易箦。]1913年,先生28岁,武艺辄声京都。
曾应军政界名人徐树铮之约与当时总统府武术教师、名拳术家李瑞东竞技。徐氏设宴於官邸,请京都各武术界及军政界显赫人物作陪。芗斋先生先到,李氏後到,王遥见李氏到即至大厅门外相迎,入厅时,两人互相礼让先行,两臂相交,表面似礼让,实则各试暗劲,李氏年老不支,一腿软曲下跪,王氏顺势搀扶,二人仍互让:“请,请。”同入厅内。外行人不明底细,但胜负已自知。俟群起入席,首遍酒後,李氏即托辞入厕,离席而去。後徐氏再设宴为二人和解,但李氏已返武清故里。芗斋先生後每谈及此事则悔恨不已,盖李氏已是成名人物,且年事已高(时年62岁),自己不应壮年盛气,致使李氏郁郁成疾。先生每以此事训戒学人,而先生个人亦引以为戒,并严嘱如,今後遇见练太极五形锤者都应礼让为先,不可好勇斗狠。是年,先生应陆军部之聘任武技教练所教务长,徐氏任所长。先生聘刘奇兰先生之子刘文华、李存义先生嫡传弟子尚云祥、李魁元先生弟子孙福全等为该所教练。时教练所群英荟萃,盛极一时。
山东临清名武师周子炎,原是临清州大户,由於穷文富武,把家产都花在练武上了。慕芗斋先生大名,特到北京与先生较量。一试辄北,败後即走,次年仍败,到了第三次方心悦诚服,拜先生门下,入教练所学习。诚如他自己所说:“我来是想当先生的,孰知却当了学生了。”这就是当时拳术界盛传之“王芗斋气走鼻子李,周子炎三败入王门”故事的由来。
1918年,先生33岁,武技教练所因政局变动停办,先生负笈南游,欲访各家名师,以武会友,探讨武术真谛,以充实自己,谋使我国拳术发扬光大。首登河南嵩山访少林寺恒林大和尚,恒林大和尚乃号称镇山之宝“心意把”的传人。在少林小住数月,终日切磋交换心得。继而入湖南拜见心意派巨匠衡阳解铁夫先生。解氏时年已半百,行多怪诞,绝少与人谈拳技,人多以解疯子呼之。芗斋先生与之作徒手交,竟十战十北,复请可否以器械会,解笑允日:“兵器不过是手臂的延长,你手不成,器械也不能胜。”先生取其较擅长之白腊竿子进,仍十负。先生颜赭①欲去,解说:“是不是三年後再来耶?我看你不如在我这儿多住些日子,共同研究,你不要不好意思,我老矣,毕生所遇好手多了,还未曾见过象你这样好的,留下来吧,咱们作个忘年之交。”先生折节下拜,欣然留住约年余,从此先生拳艺大进,为日後创立意拳奠定基础。离湘时解老对先生说:“以你的技艺在大江以南我不敢说,大河以北恐怕你无敌手了。”将先生送到湘鄂交界处,方洒泪而别。
1940年前後。曾有一中年人到北平寻王先生,首先问哪儿有练站桩功的人,从而找到姚宗勋先生,自称是解铁夫嫡侄,遵叔遗命专程到北平寻找芗斋先生,并询问王先生有传人否,说解老毕生颇以未得传人为憾云云。先生当即令姚表演桩法、试力及发力等动作,解侄当时说:“姚先生比我好,家叔当慰于九泉矣!”
1923年,芗斋先生38岁,随徐树铮往福建,曾访方永苍先生。[被误为方恰庄。方恰庄的事迹难以考证是因为他的本名不叫方恰庄,他原名是方永苍,福建省福清市镜洋镇茶山村人。]方乃福建少林寺心意派嫡传弟子,善鹤拳,体格魁伟,与先生相交甚欢,曾交谈试艺,先生四胜六负。方氏云:“我虽六胜,但胜得勉强,拖泥带水。你摔我则摔得乾净俐落。我不承认是胜,你也不能承认是输。”
同年又得识鹤拳名手方绍锋先生(方绍锋被误为金绍峰),相交甚欢,切磋拳艺,探讨拳理,对先生日後在学术成就上均大有裨益。先生当时在闽军周荫人部任武术教官。
[注:“武林人士经常为文谈论纵鹤拳,由於两岸隔绝多年,传言多有错误……方绍锋被误为金绍峰……大陆之行後,从墓碑、族谱上查证,纠正了过去的许多错误。”]
1925年,先生40岁。因政局变动,先生离闽北归,路经淮南遇拳术名家黄慕樵先生,从学“健舞”。先生曾作诗歌记之:“身动挥浪舞,意力水面行,游龙白鹤戏,迂回似蛇惊。”读此乃知黄氏身手非凡,亦是心意门巨匠也。芗斋先生所做健舞起似龙蛟挟浪,落似雾裏伏豹,蛇惊猫步,柔若无骨,静若处女,炸似惊雷。乃知先生数载南游,不仅对拳学真谛深入有得,在动作上又上一层楼。先生弟子中擅此舞者甚少,仅知有韩樵。每遇先生与友朋谈拳兴酣,辄唤韩氏作健舞,以资助兴。是年先生归故里後,扫郭云深先生墓,为之建碑纪念。
当年,先生居北平时,接天津张占魁师兄信,云在津某校任武术教练,工资菲薄,赖零星教授学生糊口,自天津武术馆成立後,从学者鲜,津武术界人士均为之侧目云云。先生询知武术馆教务由师祖李洛能先生嫡孙李振邦先生弟子薛颠主持,馆长乃河北省督办李景林自兼,以辈份论乃属张王二先生侄辈。先生立即束装去津,迳赴武术馆,薛氏与先生虽相知而未谋面,薛颇傲,问先生:“你要学什麼拳来?”先生答:“久闻薛老师以龙形名震津门,愿请赐教。”薛未加思索即贸然起座伸手,先生举手相接间,薛已跌出,摔倒在地。薛亦非弱者,默念此人身材中等,风度安闲文静,而身手如此敏脆,舍先生莫属,未及起立即高呼:“王师叔!”并对围观之弟子们说:“这就是我经常对你们提的王芗斋师爷,快都过来磕头。”後经薛颠介绍与李景林相识,留津小住,传授拳艺。薛氏以武术馆每月工资之半奉张占魁师叔,被天津武林传为佳话。
1929年,王芗斋先生44岁,应李景林、张之江先生二人之请,伴张占魁先生赴杭州“国术游艺大会”任评判委员後。应师兄钱观堂先生之约赴上海相见。
1929年武术名家留影照片中有李景林,孙禄堂、褚民谊,刘崇峻、杨澄甫、杜心武、吴鉴泉、刘百川、蒋馨山、张兆东、王渊生、张绍贤、刘协生、王宇僧、蒋桂枝、高风岭、尚云祥、张秀林、邓云峰、马玉堂、许禹生、韩化臣、黄柏年、刘彩臣、杨季子、王茂齐、刘恩寿、吴恩候、金佳福等。
还有孙存周、高振东、左振英、佟忠义、刘高升、田兆麟、褚桂亭、李星阶、肖品山、李书文、叶大密、陈微明、刘丕显、任鹤山、汤鹏超、姚馥春、万籁声、李丽久、张思庆、耿霞光、朱霞天、朱邵英、李子杨、傅剑秋、候秉瑞、韩其昌、赵道新、武汇新、程有功、窦来庚、谌祖安、杨明齐、朱国福、施一峰、刘善青、任虎臣、陈明证等人。
[大会设评判别委员会及检察委员会。评判委员长李景林,副委员长孙禄堂、褚民谊,委员包括刘崇峻、杨澄甫、杜心武、吴鉴泉、刘百川、蒋馨山、张兆东、王渊生、张绍贤、刘协生、王宇僧(王芗斋先生)、尚云祥......]
王先生到沪後,钱氏设宴为先生接风,极愿见先生身手,请与先生“听劲”,先生以师兄年事已高,逊称不敢,钱氏坚请试之。先生曰:“如师兄愿看弟之学业,弟请师兄坐到身後中间的沙发上。”钱氏虽不信,但笑允之,即以崩拳直取先生,王先生以掌轻按迎钱氏来拳,仅於迎送暂态,钱氏已飞起稳坐於指定的沙发上。钱氏起立握先生手,泫然泪落曰:“没有想到几十年後又能重见老师风采,先师的武技有人能传下去了。真使我又喜又想念老师。”即请先生下榻家中,并宴请当时在沪诸名拳师作陪,时孙福全先生亦在座,因与先生是旧相知又谊属同门,众请孙氏与先生作示范表演,先生微笑不语。时赵道新在座起曰:“我来陪孙师兄玩玩(孙为李魁元弟子)。”以後人们传说孙福全先生与芗斋先生不睦,实属无稽之谈。盖即本段公案之误传也。二人搭手间,孙氏年迈不支。时张长信先生亦在座,对先生武技钦慕万分,即请钱砚堂先生作介绍人拜入师门学习意拳。钱氏曾写诗载沪报端,诗中有句云:“夫子之墙高千仞,君既入室且登堂。”也就是这时,先生认识了铁岭吴翼翬先生。[吴翼翬.被误为吴冀辉.吴翼恽]吴氏乃六合心意名家,与先生相交甚契。先生曾说:“我在国内参学万馀裏,拜见拳家逾千人,堪称通家者仅有两个半人,即湖南解铁夫、福建方永苍先生。与上海吴翼翬耳。”先生在上海传艺期间,登门试艺者无数,先生不曾一负。
当年,世界羽量级拳击冠军匈亚利籍拳击家英格正在上海青年会任拳击教练,因其败伤吾国拳术家多人,乃大言中华武功皆花拳绣腿,不堪一击也。吾国之拳术家,既欲雪东亚病夫之耻,又羞蒙技劣之羞,目击国格阽危,芗斋先生奋往与之交手,仅在相互接触之一瞬间,英格已被击出丈许,仰卧地上。英格後在英国伦敦《泰晤士报》上发表《我所认识的中国拳术》一文,详细介绍了他是如何败在芗斋先生手下的,文中有句云:“我如同被电击了一样。”表示极为惊诧不解。从此王芗斋的威名更远播海内外。每当谈起此事,王芗斋先生便赞叹英格先生之所以纵横于欧美,皆在於他的诚实笃厚,此精神是拳界必备之支柱.我们应当铭刻於怀。
留德皮科名医师尤彭熙先生此时经上海闻人江一平介绍拜入王氏门墙。尤氏以後将意拳发展为“空劲”一支,号称“神拳尤彭熙”,晚年渡美在加州授徒,颇享威名。1983年病逝於美。
1930年,先生45岁,在上海。高振东、赵道新、张恩桐、韩樵、韩垣及全国拳击和摔跤双冠军卜恩富均于此时投先生门下。韩氏兄弟由於其父韩友之先生为王先生师兄、单刀李存义弟子,故先生令其分别拜尤彭熙、赵道新为师,但由先生亲传技艺。当时韩樵、赵道新、张长信、高振东号称王先生门下“四大金刚”。张长信曾以拳击夺上海市拳击公开赛冠军,赵道新则是第三届全国运动会武术散手冠军。他在上海税务专科学校担任武术教练时,曾足穿拖鞋,轻取宋子文保镖挪威籍拳击家安德森,使其如断线风筝摔出丈外。安氏高呼:“魔术、魔术。”
斯时上海某银行家知王先生拳艺冠绝,所向披靡,以重金聘先生组织一武术队周游世界,宣传祖国拳术,以扫“东亚病夫”之耻。後因政局变动,“九一八”事变等原因未能如愿。
1935年,先生50岁。先生携卜恩富、张恩桐、韩樵三人束装北归,在天津小住後返深县故里训练弟子,研究拳法。据张恩桐说,在深县学习期间,由於先生要求严格,站桩练功後全身疼痛难忍,当时曾想不辞而别。夏季午睡後每人抱一只小公鸡,到村外大树下围观斗鸡,学习鸡毛展翅姿势。训练摩擦步时足穿拖鞋。
张恩桐於1955年在天津与全国摔跤重量级冠军张奎元试手。张身高体壮,臂力过人,手大脚也大。张恩桐身材较矮小。张奎元伸手欲抓张恩桐,张恩桐骤然发力将张奎元摔出倒地。张奎元专程到北京东北园,进门见到芗斋先生跪倒在地叩头,然後说明原由,拜在先生门下。
1937年,芗斋先生52岁。应北平张壁、齐振林二位先生之邀,到北平定居,任教於四存学会体育班,传授意拳,并从事著书写作,阐述中国拳术真谛,主张解除封建传统之师徒制,废除拳套招法之训练,’强调应用科学方法训练,公开教授武术界秘而不传的站桩功。授拳之馀,闭门潜研,在1929年间所著《意拳正轨》(1983年由香港麒麟图书公司出版,李英昂校注)的基础上,破除迷信,解放思想,完成了《大成拳论》初稿。并在报端大声疾呼中国武术渐趋不讲实战,徒尚形式之非。以上二稿均在王选杰编著的《王芗斋与大成拳》一书中刊出(中国展望出版社出版,1986年)。
[北平名宿张玉衡、齐振林二位老先生,由於参加习练站桩养生而感奇妙,又看到王芗斋的弟子在创新的拳学理论指导下屡胜中外技击高手,故认为王芗斋的拳学造造诣已达高峰。
李存义先生嫡传弟子尚云祥与先生相交最深,尚氏年稍长,虽尚以师叔称呼先生,但先生与尚常嬉戏如兄弟。时尚居东城火神庙内,芗斋先生时往探视,在庙正殿研习拳技。有一次先生在尚身上一按一捋间,尚身体突然飞起,头肩直插入顶棚,落地後,二人均惊诧瞪目相视。尚说:“师叔再来一次。"芗斋先生说:“再有意来,恐怕就不成了。这就是郭老(云深)所说:‘有形有意都是假,技到无心方见奇。’再来就是有意了,把你弄不上去了。”事後先生对其学人说:“尚云祥比你们强万倍,他那个球的气比你们足得多。”芗斋先生还说过:“尚云祥的那片竹林(劲)粗的有水缸那麼粗,细的又只有小手指那麼细。我们那片竹林,都只有饭碗那麼粗而已。"
1939年,芗斋先生54岁。北京东城金鱼胡同那家花园四存学会技击班因学员过多,迁到东单大羊宜宾胡同,後又迁到东四弓弦胡同。先生为了发扬中国拳学真谛,在当时的《实报》上发表公开声明,欢迎武术界人干驾临弓弦胡同赐教,以武会友,共同研讨今後如何发扬我国拳术。各派名家登门来访者颇多。由周子炎、洪连顺、韩樵、姚宗勋四位弟子任招待职,如有愿试艺者,可由四人中任何一人先招待过手,惜无一人下场,莫不称服而退。即在此时,意拳以一个崭新的拳种出现在北京。张玉衡先生请以“大成拳”名之,意以集我国拳术之大成也。当时先生以盛意难却,未坚拒之,“大成拳”之名乃留传下来,实则非先生之原意。他曾对弟子们说过“拳学本无止境,哪有大成之理。”他在《大成拳论》初稿一书中写道:“本四十余年习拳经验,探其真义之所在,参以学理,证以体认,祛其敝发其安徽密,舍短取长,去伪存真,融会贯通,以发扬而光大之,令成一处特殊拳学,而友人多试之甜密,习之愉快,因佥以大成二字为吾拳,欲却之而无从也,听这而已,。”这就是“意拳”又称“大成拳”之由来。其中“本四十余年习拳经验。令成一处特殊拳学”二十年代提倡意拳,四十年代新的拳学不能再叫意拳了,只能叫大成拳了。
1940年初,先生55岁。日本东京成立大东亚武术竞赛大会,邀请我国参加,并通过伪新民会顾问武田熙特请芗斋先生出席,南京伪政府汪精卫组织以马良为首的代表团前往。芗斋先生说:“这是儿皇帝的政府代表团”,遂以病坚辞谢绝,并告武田熙特欢迎日本武术家来中国见面、交流经验。马良代表团到日本後,日方人士说,王芗斋未来参加,不能算是中国代表团。此後,便有日本柔道、剑道名家泽井健一、渡边、八田、宇作美等人先後来访请与先生比武,但莫不大败而归。
整个40年代,意拳在王芗斋和以姚总勋为首的第一代弟子的共同努力下,发展到一个鼎盛时期。
1945年“八一五”光复後,先生每日清晨到太庙散步。知情者相聚跟先生习站柱,人员逐渐增多,遂於1947年由王少兰、秦重三、胡耀贞、陈海亭、孙文青、李健羽、於永年等人发起,呈请设立中国拳学研究会於太庙(现北京市劳动人民文化宫)东南角小亭中,芗斋先生任会长,倡导以意念诱导与精神假借为主要手段的大成拳站桩功。每日晨於该处练功者达百馀人。最初不相信站桩功能治病强身者说:“这些人(指站桩练功者)都是吃饱饭撑的。”还有人说:“王芗斋会定身术,把这些人给迷住了。”也有人看到参加站桩练功者日多就想其中定有道理,不会都是傻子。又经受益者现身说法,参加练功者更多了,对一些医药无效的慢性病患者收到良好效果。它给以後开展站桩疗法打下了牢固的基础。在北京以站桩治病的历史是从这裏开始的。
1949年,先生64岁。北京解放後,太庙的中国拳学研究会因故停办。改为冬季在中山公园唐花坞前,夏季在西北角後河边树林中教授养生桩(站桩功)。从学者仍众,多以治病健身为主,较少教授拳法。
1950年,朱德元帅任中华全国体总名誉会长,廖承志同志任体总武协组长。聘65岁王芗斋先生任副组长职。先生凤鸣朝阳,展其抱负,殚精极虑,勤恳於斯,卓有成效。适社会主义国家运动会於京举行,前蘇联、保加利亚、波兰、罗马尼亚运动员角于北京体育馆,盛况空前。迄闭幕式,朱、廖等领导临,芗斋先生亦参加,会末,为拳击赛及武术表演。拳击激烈惊险,匈牙利名将诺尔瓦茨力挫群雄,获冠军。至武术表演,观众彩声阵阵,然众拳击手皆然之,匈牙利冠军竟议于吾国领导者,欲领教中华武术实用之价值。芗斋老先生在一旁听了,提出自已可以下场应战。比武时,这位不可一世的匈牙利拳击冠军,被貌似瘦弱的中国老人抖放空中,重跌地毯,而昏迷过去。新中国出战扬威,全场起立,掌声如潮,翁目注五星红旗亦心潮浪也。
先生晚年主要研究站桩功治疗慢性病,在医疗保健、延年益寿方面独有心得。从先生学站桩的患者虽多,但从未发生过任何偏差或不良副作用。这与先生之教学方法及指导原则有关。先生主张以“内虚灵、外挺拨,舒适得力为基本不动的原则。更以刚柔虚实、动静松紧,同时起参互错综作用”为方针。
1955年王芗斋先生住和平门外琉璃厂东北园21号时期,在沈其悟教授和于永年医师协助下,整理出站桩功二十四式和《习拳一得》初稿,完成了《大成拳论》(即《拳道中枢》)一书。
1958年,先生73岁。先生应北京中医研究院之邀在广安门医院以站桩为主治疗各种慢性疾病,为解除患者痛苦,恢复人民健康作出了贡献。从此,养生桩(站桩功)之名大彰。但因先生坚持叫“站桩”而不叫“气功”,因此,较少与气功界人士往来。
1961年,先生75岁。河北省卫生厅段惠轩厅长闻先生名,聘先生到保定中医医院工作,教授养生桩治疗各种慢性疾病。1962年在保定召开河北省气功学术会议上芗斋先生曾表演“健舞”、“勒马听风舞”,并表演发力动作,会议室地板为之颤动,与会者为之咋舌,惊询先生从何处来,段厅长说:“这是我从北京‘垃圾堆’裏捡来的。”先生则笑而不答。
1963年7月12日,芗斋先生病逝于天津,享年7 8岁。先生生前、还著有《拳道中枢》、《意拳正轨》、《大成拳论》等著作,使意拳在理论上及应用实战的价值上进一步得到提高。
1982年,先生次女王玉芳主编《站桩功疗法汇编》一册,由北京市总工会出版,以後又出版了《奇功妙法》一书。(香港著名爱国人士霍英东之子霍震寰,乃是芗斋先生关门弟子姚宗勋先生的弟子。他全程资助姚氏後人出版《实战拳学意拳》一书。并拍摄下了姚老出神入化的武艺,实乃功德无量!)
王芗斋主要作品
拳道中枢(大成拳论)
自志
拳道之大,实为民族精神之需要,学术之国本,人生哲学之基础,社会教育命派,其使命要在修正人心,抒发感情,改造人理,发挥良能,使学者精明体健利国利群,故不专重技击一端也,若能完成其命,则可谓之拳,否则是异端耳。习异拳如饮鸠毒,其害不可胜言也,余素以已利人为怀,触目痛心,不忍坐视,本四十余年习拳经验,探其真义之所在,参以学理,证以体认,祛其敝发其安徽密,舍短取长,去伪存真,融会贯通,以发扬而光大之,令成一处特殊拳学,而友人多试之甜密,习之愉快,因佥以大成二字为吾拳,欲却之而无从也,听这而已,今夫本拳之所重者,在精神,在意感,在自然力之锻炼,统而言之,使人自与大气相应合,分而言之,以宇宙之原则原理以为本,养成神圆力方,形屈意直,虚实无定,锻成触觉活力之本能,以言其体,则无为不具,以言其用,则有感即应,以视彼一般拳学家尚形式,重方法,讲蛮力者,故不可相提并论也。诚以一般拳家多因注重形式与方法,而演成各种繁畸形怪状之拳套,更因讲求蛮力之增进而操各项激烈运动,误传误受,自尚以为得意者,殊不知尽是戕生运动,其神经肢体气管筋肉已受其摧残而至颓废,安能望其完成拳道之使命乎?余虽不敢谓本拳为无上之学,若从现代及过去而论,信他所无而我独有也。学术本应一代高一代,否则当无存在之必要矣!余深信拳学适于神经肢体之锻炼,方因而益智,尤适于筋肉温养血液之滋荣,更使呼吸舒畅肺量加深,而本能之力亦随之渐长,而实现一触即发的功能,至于致力之要,用功之法,统于篇内述之,兹不赘述。但此篇原为同志习拳较易而设,非向世之文者比也,盖因余年已老,大家迫求,只得以留鹜鸿爪影于泥雪之中寻之,仅将平日所学,拉杂记载,留作参考,将来人手一篇,领会较易,但余素以求知为职志,果有海内贤达,对本拳予以指教,或进而教之,则尤感焉,以一得之愚,得籍他山之攻,而益有进益。日后望从学诸生虚心博访,一方向尽量向唯一方面尽力发挥,倘有心得,希随时共同研究,以求博得精奥,而期福利人群,提高国民体育之水准,实为盼甚,否则毫无价值也。如此提高而不果,是吾辈精神之不逮焉,或智力未符故耳。夫学术本为人类所共有,余亦何人,而敢自秘?所以不揣简陋,努力而成是篇。余不文,对本拳之精微,不能阐发净尽,所望者,仅不过笔录而已,实难形容其底蕴,以详吾胸中之事矣,一偶三反,是在学者,余因授道之诚,情绪之热,遂不免言论之激,失之狂放,知我罪我,笑骂由人。
河北博陵 芗斋王尼宝 志 于太液万字廊
习拳述要
近世操拳学者,多以筋肉之暴露坚硬夸示人前,以为运动家之表现,殊不知此畸形发达之现象既碍卫生,更无他用,最为生理家忌禁,毫无运动之价值也。近年以来余于报端曾一再指摘其非,虽有一般明理之士咸表同情,而大都仍是庸俗愚昧忍心害理,尤其信口诋人,此真不齿,故终不免有诸多怨者,大凡从来独抱绝学为人类谋福利者,与忠诚之士和聪明绝顶者,社会从来鲜有谅解,水准之低概可想见。余为拳道之永久计,实在不敢顾其私,希海内贤达其谅鉴之。
按拳道之由来,原系采禽兽搏斗之长,象其形,会其意,逐渐演进,合精神假借一切法则,始汇成斯技。奈近代拳家,形都不似,更何有益于精神与意感乎?然亦有云“用力则滞而百骸不灵,且不卫生,此故然矣,然在技击方面言之,用力则是力穷,用法则是术罄,凡有方法,便是局部,便是后天之人造,非本能之学也。而精神便不能统一,用力亦不笃。更不能假以宇宙之力之呼应,其精神已受其范围之所限,动作似裹足不前矣,且用力乃是抵抗之变象,抵抗是由畏敌击出而起。如此岂非接受对方之击,则又安得不为人击中乎?用力之害,诚大矣哉。要知用力用意乃同出一气之源,互根为之,用意即是用力,意即力也。然非筋肉松和,永不能得伸缩自如遒放致用之活力也。既不能有自然之活力,其养生与高水平用,吾不知其由何可以得,要知意自形生,力随意转,意为力之帅,力为意之军。所谓意紧力松,筋肉空灵,毛发飞涨,力生锋棱,非此不能得意中力之自然天趣。本拳在20年前,曾一度有“意拳”之名,举意字以概精神,盖即本拳重意感与精神之义也。原期唤醒同人,使之顾名思义,觉悟其非而正鹄是趋,孰知一般拳家各怀私见,积重难返,多不肯平心静气,舍短取长,研讨是非所在,情甘抱残守阙,奈何奈何。遂致余愿无由得偿,吁可慨也。余之智力之所及,绝不甘随波逐流,使我拳道真义,永坠沉沦,且尤不时大声疾呼,冀以振其麻痹而发猛醒,此又区区之志,不能自已者也。
论信条与规守
拳学一道,不仅锻炼肢体,尚有重要深意存焉。就传统而言,首重德性,其应遵守之信条,如尊师敬长,重亲孝长,信义仁爱等,皆是也。此外更需要侠骨佛心之热诚,舍已从人之蓄志,苟不具备,则不得谓拳家之上选。至于浑厚深沉之气概,坚忍果决之精神,抒发人类之情感,敏捷英勇之资质,尤为学者所必备之根本要件,否则恐难得传,即使传之,则亦难能得其神髓矣。故先辈每于传人之际,必要再三审慎行之者,盖因人材难得,不肯轻录门墙,至其传授之程序,率皆先以四容五要为本。如头直、目正、神庄、声静,再以恭慎意切和五字诀示之,兹将五字诀歌列后,以示其意。
习拳即入门 首要遵师亲 尚友需重义 武德更谨遵
动则如龙虎 静尤古佛心 举心宜恭慎 如同会大宾
恭则神不散 慎如深渊临 假借无穷意 精满浑元身
虚无求实切 不失中和均 力感如透电 所学与日深
运声由内转 音韵似龙吟 恭慎意切和 五字秘诀分
见性明理后 反向身外寻 莫被法理拘 更勿终学人
论单双重与不着象
以拳道之原理论,勿论平时练习抑在技击之中,须保持全身之均整,使之毫不偏倚,凡有些微不平衡,即为形着象力亦破体也,盖神、形、力、意皆不许有着象,一着象便是片面,既不卫生且易为人所乘,学者宜谨记之。夫均衡非呆板也,稍板则易犯双重之病,然亦不许过灵,过灵则易趋于华而不实也。须要体舒放屈折含蓄,如发力时,亦不许断续,所谓力不亡者也。盖双重非指两足部位而言,头手肩肘膝胯以大小关节,即一点细微之力都有单双松紧虚实轻重之分别,今之拳家大都由片面之单重走向绝对之双重,更由绝对之双重而趋于僵死之途。甚矣单双重之学,愈久而愈淹也。就以今之各家拳谱论,亦都据本失当,况其作者尽是露形犯规而大破其体者,所有姿势诚荒天下之唐,麻世人之肉矣,愈习之则愈去拳道之门径而远甚。不着象而成死板,一着象散乱无章,纵然身遇单重之妙,因无能领略,此亦无异于双重也,非弄到不自然,不舒服、百骸失正而为止,是不得不走入刻板方法之途径,永无随机而动,变化无方,更无发挥良能之日矣。噫,亦诚可怜之甚也。至于神与意之不着象,乃非应用触觉良能之活力,不足以证明之,比如双方决斗,利害当前,间不容发,已接未触之时,尚不知应用者为何,解决之后,复不知适间所用者为何,所谓不期然而然,莫知至而至,又谓极中致和本能力之自动良机者也。
抽象虚实有无体认
习拳入手之法非只一端,而其结晶之妙,风吹草动全在于神形意力之运用互为一致。此种运用都视之无形、听之无声、无体亦无形象。就以有形而论,其势如空中之旗,飘摆无定,惟风力是应,即所谓与大气应合;又如浪中之鱼,起伏无定方,纵横往还以听其触,只有一片相机而动应感而发和虚灵守默之含蓄精神,要在以虚无而度其有,亦以有处而揣其无,诚与老庄佛释无为而有为,万法皆空即为实象,一切学理多称谨似。又如作画,各以俏逸之笔,孤行天壤,堪并论也。其机其趣完成在于无形神似之间,度其意可以求之,所以习时有对镜操作之戒者,恐一求形似,则内虚而神败矣。习时须假定三尺之外七尺之内四周如有大刀阔斧之巨敌与猛兽毒蛇蜿蜒而来,其共存生之情景,须当以大无畏之精神而应付之,以求虚中之实也。如一旦大敌林立,在我如入无人之境以周旋之,则为实中求虚。要在平日操存体认涵蓄修养,总之都是从抽象中得来,所谓神意足不求形骸似,更不许存有对象而解脱一切者是也。切记习时要慢而神宜速,手不空出,意不空回,即些微细小之点力动作亦须具体无微而不应,内外相连,虚实相需而为一贯,须无时无处不含有应付技击之感(本能),倘一求速,则一切经过之路径滑然而过,再由何而得其体认之作用乎?是故初学时须以站桩为基础,渐渐体会而后行,总之,须有神形意力成为一贯,亦须四心相合(顶心、本心、手心、脚心),神经统一,一动无不动,亦更微而不合,四肢百骸悉在其中,不执着不停断,再与大气之呼应,各点力之松紧互为用,庶乎可矣。离开已身无物可求,执着已身永无是处。旨哉斯言,细心体会,自不难窥拳道之堂奥矣。
练习步骤
本拳之基础练习,即为站桩。其效用在能锻炼精神、调剂呼吸,通畅血液舒和筋肉,诚养生强身益智之学也。亦为优生运动,其次为试力、试声、假想体认各法则,再次为自卫与大气之呼应和波浪之松紧、良能之察觉,虚实互根之切要,兹将各阶段逐述于后。
站桩
站桩即立稳,平均之站立也。初习为基本桩,习时须首先将全体之间架配备安排妥当,内清虚而外脱换,松和自然,头直目正,身端顶立,神壮力均,气静息平,意思远望,发挺腰松,身体关节似有微曲之意,扫除万虑,默对长空,内念不外游,外缘不内侵,以神光朗照颠顶,虚灵独存,浑身毛发有长伸直竖之势,周身内外激荡回旋,觉如云端宝树上有绳系下,有本支撑,其悠扬相依之神情,喻日空气游泳殊近相似也。然后再体会肌肉细胞动荡之情态,锻炼自得,自知为正常运动。夫所谓正常,即改造生理之要道,能使贫血者可以增高,血压高者可以下降而达正常。盖因其勿论如何运动,永使心脏之搏动不失常态,平衡发达,然在精神方面,须视此身为大冶洪炉,无物不在陶熔体认中。但须察觉各项细胞为自然之同时工作,不得有丝毫勉强,更不许有幻想,如依上述之锻炼,则具体之肌肉不锻而自锻,精神不养而自养,周身舒畅,气亦随之而逐渐变化,其本能自然之力,由内而外,自不难渐渐发达。但切记身心不可用力,否则稍有注血,便失松和,不松则气滞,而力板意停,而神断,全体皆非矣。总之,无论站桩试力或技击,只要呼吸一失常,或横隔膜一发紧,便是错误,愿学者慎行之,万勿忽视。
试力
以上的基本练习,既有相当基础之后,一切良能之发展,当日益增强,则应继续学试力工作,体认各项力量之神情,以期真实效用。此项练习为拳中之最重要,最困难之一部分工作。盖试力为得力之由,力由试而得之,更由知,始能得其所以用。习使须使身体均整,筋内空灵,思具体毛孔无根不有穿堂风往还之感,然骨骼毛发都要支撑遒放,争敛互为,初愈微而神愈全,慢优于快,缓胜于急,欲行而又止,欲止而又行,更有行乎不得不止,止乎不得不行之意,以体认全体之意力圆满否,其意力能随时随地应感而出发否,全身能与宇宙之力起感应合否,假借之力果能成为事实否。欲与宇宙力起应合,须先与大气发生感觉,感觉之后渐渐呼应,再试气波之松紧与地心争力作用,于是所用之力自然无过亦无不及,初试以手得之,逐渐以全体得之,能认识此种力良能渐发,操之有恒,自有不可思议之妙,而各项力量亦不难入手而得,至于意不使断,灵有使散,浑噩一体,动微触牵,全身上下左右前后不忘不失,非达到舒适得力,奇趣横生之境地不足曰得拳之妙也。所试各力,名称甚繁,如蓄力、弹力、惊力、开合力以及重速、定中缠绵、撑抱惰性、三角螺旋,杠杆轴轮、滑车斜面等种切力量,亦自然由试力而得之(知)。盖全体关节无微不含屈势,同时亦无节不含放纵与开展,所谓遒放互为,固无节不成钝三角形,且无平面积,尤无固定之三角形(不过与器械之名同而法异),盖拳中之力,都是精神方面体认而得之(知)。形则微矣。表面客之,形似不动,而三角之螺旋实自轮旋不定,错综不已,要知有形则力散,无形则神聚,非自身领略之后不能知也。盖螺旋力,以余之体认观之,非由三角力不得产生者也。而所有一切力量,都是筋肉动荡与精神假想相互而为,皆有密切联带之关系,若分而言之,则又走入方法之门,成为片面耳。所以非口传心授,未易有得,更非毫端所能形容,故不必详述也。
总之一切力量者是精神之集结紧密,内外含蓄一致而为用,若单独而论,则成为有形破体机械之拳道,非精神意义之拳也。余据四十余年体会操存之经验,倍感各项力量都由浑元扩大、空洞无我产生而来,然浑元空洞亦都由细微之棱角渐渐体会,方能有得。是以吾又感天地间一切学术,无不感矛盾同时亦感无一不是圆融,统一矛盾,始能贯通,方可利用其分工合作,否则不易明理。至于用力之法,浑噩之要,绝不在形式之好坏,尤不在姿势之繁简,要精神支配之大意和意念之领导与全体内外之工作如何。动作时,在形式方面不论单出、双回、齐出、独进、横走、竖撞、互斜互争、浑身之节、点、面、线、一切法则无微不有先后,轻重、松紧之别,但须形不外露,力不出尖,亦无断续,更不许有轻重方向之感,不论试力或发力,须保持身体松和,发力含蓄而有听力,以待其触。神宜内敛,骨宜藏棱,要在人外三尺以内,似有一层罗网保护,而包包罗之内,尽如刀叉勾错并蓄,有万弓待发之势,然都在毛发筋肉伸缩拨转,全身内外无微不有滚珠起棱之感,他如虚无假借种种无穷之力,言之太繁,故不具论,学者神而明之。以上各力果身得后,切莫以为习拳之道已毕于此,不过仅得些资本而已,而始有学拳之可能性,若动则即能松紧紧松勿过正,实虚虚实得中平,枢中诀要,则又非久经大敌,实作通家不易得也。然则须绝顶天资,过人气度,尤须功力为纯,方可逐渐不假思索,不烦拟意,不期然而然,莫知至而至,本能触觉之活力也。具体及细微之点力,亦须切忌无的放矢之动作。然又非做到全体无的放矢而不可,否则难能得其妙。
试声
试声为辅助试力细微所不及,其效力在运用声波鼓荡全体之细胞工作,其原意不在威吓,而闻之者则起猝然惊恐之感,实因其声力并发,与徒作喊声意在威吓者不同,试声口内之气不得外吐,乃运用声由内转功夫,初试求有声,渐从有声而变无声,盖人之声各异,惟试声之声,世人皆同。其声如幽谷撞钟之声,似老辈云:试声如黄钟大吕之本,非笔墨毫端可以形容光焕发,须使学者观其神,度其理,闻其声,揣其意,然后以试其声之情态,方能有得。
自卫
自卫即技击之谓也。须知大动不如小动,小动不如不动,要知不动才是生生不已之动。比如机械之轮或儿童之捻转儿,快到极外,似乎不动。如观之以动,则是将不动,是无力之表现矣。所谓不动之动速于动,极速之动犹不动,一动一静,互根为用。其运用之妙,多在于神经支配、意念领导与呼吸之弹力、枢纽之稳固、路线之转移、重心之变化。以上诸法,若能用之得机适当,则技击之基础备矣。亦须在平日养成随时随地一举手一抬足皆含有应机而发之准备,要在虚灵含蓄中意感无穷,方是贵也。然在学者于打法一道,难无足深究,亦似有需要必经之过程,如对方呆板紧滞,且时刻表现其重心路线部位之所在,则无足论。倘动作迅速身无定位而活若猿猴,更不必日各项力之具备者,就以其运动之速,则亦非一般所能应付,故平日对于打法亦应加以研究。习时首先锻炼下腹,充实臀部有力稳头、手、肩、肘、胯、膝、足,各打法。至于提打、钩打、按打、挂打、锯打、钻打、搓打、拂打、叠打、错打、裹打、践打、截打、堵打、摧打、拨打、滚力打、支力打、滑打、粘力打、圈步打、引步打、进步打、退步打、顺步打、横步打、整步打、半步打、引步打、进步打、退步打、顺步打、横步打、整步打、半步打、斜面正打、正面斜打、具体之片面打、局部之整体打、上下卷打、左右领打、内外领打、前后旋打、力断意不断,意断神又连,动静已发未发之机和一切暗示打法,虽系局部,若非实地练习,亦不易得。然终是下乘功夫,如聪明智慧者则无须习此。
技击桩法
技击桩与基本桩,神形稍异,然仍依原则为本,步如八字形,亦名丁八步,又为半丁半八之弓箭步也。两足重量前三后七,两臂撑抱之力内七外三,何时发力,力始平均,平衡之后,仍须如枪炮之弹簧,伸缩不断之意,两手足应变之距离,长不过尺,短不逾寸,前后左右,互换无穷,操之愈熟,愈感其妙。至于松紧沉实之利用,柔静惊弹之揣摩,路径之远近,间架之配备,发力之虚实,宇宙之力波以及利用时间之机会,然后逐渐研讨,拳学之整个问题,在平时须假定虎豹当前,蓄势对搏力争生存之境况,此技击入手之初不二法门,亦为最初之法则。兹再申述神、意、力三者之运用于后:
神意之运用
技击之站桩,要在具体空灵均整、精神饱满,神犹雾豹,意若灵犀,具有烈马奔放,神尤嘶噬之势。头顶项竖,顶心按缩,周身鼓舞,四外牵连,足趾抓地,双膝撑拨力向上提,足跟微起,有如巨风卷树,思有拔地欲飞,拧拢横摇之势,而具体则有撑裹竖涨、毛发如戟之力,上下枢纽曲折,百绕重线,自乘其抽拨之力,要与天地相争,肩撑肘横,裹卷回还,拨旋无已,上兜下附,推抱互为,永不失平衡均整之力。指端斜插,左右钩拧,外翻内裹,有推动山岳地球之感,筋肉含力,骨节生棱,具体收敛,要知思动含蓄吞吐,有横滚推错兜卷之力,毛发森立,背竖腰直,小腹常圆,胸部微收,动则如怒虎搜山,山林欲崩之状,全体若灵蛇惊变之态,亦犹似火烧身之急,更有蛰龙振电直飞之神气,尤感筋肉激荡,力如火药手如弹,神机微动雀难飞,颇似有神助之勇焉。故凡遇之物,则神意一交,如网天罗,无物能逃,如雷霆之鼓舞,鳞甲雪霜之肃草木,且其发动之神速,更无物可以喻之是以余此种神意运动,命名之曰“超速运动”。言其速成度之快,超出一切速度之上也,以上所言。多系抽象,而精神方面须切实为之,以免流入虚幻。
力之运用
神意之外,力之运用更为切要,且系良能之力,此非面力也。惟大部分须试力尚求之,习时须无由节段面积之偏倚而求力量之均整,继由点力之均整,揣摩虚实之偏倚,复由偏倚之松紧以试发力之适当,更由适当之发力,利用神光离合之旋绕与波浪弹力之锋棱,再以浑身毛发有出寻问路之状,而期一触即发之功能。有时时准备技击之要点,万不可无的放矢,见虚不击击实处,要知实处正是虚,虚实转移枢纽处,若非经历,永不知混击蛰打亦有益,须看对手他是谁,正面微转即斜面,斜面迎击正可推,勤习勿懈力搜求,静谨意切静揣思。
决斗与较量
技击在性命相搏一方面言之,则为决斗,决斗则无道义,更须抱定肯,忍、狠、谨、稳、准之六字决要,且与对方掐有同死决心,若击之不中,自不能击,动则便能致其死,方可击之。其决心如此,自无不胜。此指势均力敌而言,如技能稍逊,不妨让出。若在同道相访,较试身手方面言之,则为较量,较量为友谊研讨性质,与决斗不同,须首重道义,尤须观察对方之能力何似,倘相去远,则须完全让之,使其畏威怀德为切要。较量之先,须以礼让当先,言词应和蔼,举动要有礼度,万不可骄横狂躁有伤和雅。夫今后武德可以渐复,古道可以长存,实我拳道无尚光荣,则余有厚望焉。
论拳套与方法
拳之深邃本无穷尽,纵学者颖悟绝世,更要具笃信力行之精神,终身习得,亦难究其极,而拳套与方法,所谓人造之拳架子是也。自满清三百年来,为一般门外汉当差表演而用,即拳混子谋生之工具。果欲研拳者,则又何暇而习此?非但毫无用处,且于神经、肢体、脑力诸多妨碍,戕害具体一切良能,故习此者鲜有智识,而于应用尤不合适,且害处极多,笔难书罄,对于拳之使命,卫生原则相距太远,则根本不谈,对于较技,设不用方法拳套,而蛮干混击或不致败,倘或用之,则必败无疑。至谓五行生克之论,吾恐三尺孩童亦难尽信,夫谁信之?可询之于决赛过者,自知吾言非谬也。见汉书洪范五行识,乃指政治、人民需要、开发金、木、水、火、土应用而言,后一般不学无识之辈,滥加采用,妄为伪造,致演为世之所谓五行生克之伦,此不过为江湖之流信口云云而已,岂学者可以读此乎。盖拳套一项,大都知系人伪造,然招势方法又何尝不是人所伪为?皆非拳之原则发挥本能之学也。纵有纯笃功夫信传之坚忍恒心毅力而为,然亦终归是舍精华而就糟粕者也。要知拳学根本无法,亦可云无微不法,一有方法,精神便不一致,力亦不笃,动作散慢不果速,一切不能统一,更有背于良能。所谓法者,乃原理原则之法,非枝节片面之刻板方法,习枝节之法,犹之乎庸医然也,所学者都是备妥方法药方,以待患者,而患者须按方患病,否则无所施其技矣。凡以拳套方法而为拳,是不啻以蛇神牛鬼之说而乱大道,皆拳道之罪人也。叹今之学者,纵有精研之志,苦无可经之门,故余不顾一切,誓必道破其非。夫拳套方法既属毫无用途而且有害,何传者习者尚不管人者,何也?概因此中人大都智识薄弱,故多好奇喜异,即告之以真,彼亦难悟,悟亦难行,盖习之者咸以拳套方法,籍以眩人而夸世,而传之者更以拳套方法以欺人,但犹籍此以消磨时间而便于谋生,况根本不识拳为何物者?故相率以已误遗误,永无止境,诚可怜可哭亦可气也。噫,岂仅拳之一道,吾感一切学术,大都亦是畸形发展,余实不忍目睹同类走入迷途之浩劫而不救,故不惜本我多年的体认之经验,所得所知,反复申论,以正其妄,而期唤醒同胞,勿复执迷不悟也。大凡天地间之高深学术,皆形简而意繁,而形势复杂者绝少精义,固不仅拳道然也。顾同志三思之。
论拳与器械之关系
古云:“拳成兵器就,莫专习刀枪”。若能获得拳中之真理,复对各项力之内能与节段面积之屈折,长短、斜正之虚实、三段九节之功用、路线高低之方向和接触时间之火候,果能意领神会,则无论刀枪剑棍种种兵器稍加指点,俱无不精,即偶遇从无见闻之兵器,且执于使用该兵器专家之手,彼亦不敌,何则比如工程师比小炉匠、医博士比护士、根本无比例之可似也。
论点穴
点穴之说世人者以为奇,有云点穴道者,有云时间者,其种种分论不已,闻之令人生厌呕吐,所论皆非也。盖双方较技,势均力敌,不必曰固定之穴不易击中,即不论何处击中,很难如仅以其穴之可点,再加以时间之校对,则早已为对方击破矣。总之若无拳术之根本能力,纵使其任意截点亦无所施其技,即幸而点中,亦无效果,若已得拳中之真实理力,则无论两肋前胸之某一部位,一被击中立能致死。非有意点穴,而所至之处则无不非穴,若仅学某处是穴、某时可点,其道不愈疏远乎?
天赋与学术之别
世人常云,某甲身高八尺,力逾千斤,其勇不可挡。要知身长八飞,力逾千斤,只可谓得天独厚,不得以代表拳学也。又云某一拳击断巨磨石,单掌劈碎八块砖及前纵一丈,后跃八飞,果能如此,仅不过愚人局部功夫耳,则必将走入废人途径,此且不谈,然都不得以拳道目之,以上所谈,世为都以为特殊奇士,若与通家遇,则毫无能为,至论飞檐走壁,剑侠之说,此皆小说家梦想假造,只可付之一笑,如开石头,过刀枪,乃江湖中所谓吃托之流,此下而又下不值一道。
解除神秘
每有天资历低而学识浅者,其为人忠诚,然已承师教,且有深造,独专绝大纯笃之功夫,虽系局部,但多不及听其言论之玄妙,观其效用之功能,识别浅者,即以为人莫能此,便以为神秘视之,殊不知神秘之说,根本荒谬,概由智识薄弱鉴别力浅及体认未精而起,即或偶尔侥幸,得到拳道真义,奈无能领略而漠然放过,所以每以理趣深者,辄起一种神秘思想,若夫习之深,见广闻多,有所遇,自然豁然洞悉,而不疑有他,凡事皆然,岂独拳学哉?
拳道丧失之原因
习拳之要有三原则:一健身,一自卫,一利群。利群为吾人之天职,亦其基本要项,然一切之一切,则须完全由于身心健康中得来,不健康绝无充足之精神,精神不足永无可歌可泣之事迹,且不必曰杀身成仁、舍身取义,吾恐见人溺水或自缢亦得畏缩而不前也,况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哉?不但此也,凡身上弱者,多气量小且情绪恶,是容物怡情亦非身体健康不可也。健身为人生之本,习拳为健身之基,一切事业悉利赖之,其关系既如是之大,岂能任其以为乱真,欺天下万世而不辩乎?按拳道之起初最简,而后始趋繁杂,夫拳道为改善生理之工具,发挥良能之要诀,由简入繁则似可也,由繁而简,违背生理之原理原则,则不可。形意拳当初有三拳,且三拳为一动作,所谓践、钻、裹,若马奔连环,一气演为三种力之合一作用也,至五行十二形亦包括在内,盖五行原为代名,五种力之名词,如十二形乃谓十二种禽兽,各有特长,应博取之,非单独有十二形及各种杂类之拳套也。八卦拳亦如是者,初只有单双换掌,后因识浅者流未悉此中真义,竟忘为伪造至演有六十四掌及七十二腿等伪式,非徒无益而犹有害。太极拳流弊尤深,惟其害不烈于生理方面,尚不十分背谬,但一切姿势亦毫不可取。如以该拳谱论,文字较雅,惜精义少而凡凡多,且大多有笼统之病,总之按近代所有拳术,根本谈不上养生与技击之当否,亦无一法能合乎生理要求者。余四十年足迹大江南北,所遇拳家有万千,从无见有一式而能得其均衡者,况精奥乎?夫拳本形简而意繁,且有终生习行而不能明其要义者,至达于至善之境地,则尤属凤毛麟角,又况于此道根本不足者。此非拳道之原理难明,实因一般人缺乏平易思想与坚强意志。降及今世,门户叠出,招式方法多至不可名状,询其所以,曰博美观以备表演耳。习拳若以悦人为目的,是何如舍习拳而演戏剧乎?且戏剧中尚有不少有本之处,较之一般拳家诚高一筹也。每闻今之习拳者,常与人曰能会若干套与几多手而自鸣得意,殊不知识者早经窃笑于旁,更为之叹息不置也矣。然则拳道之丧失,岂非拳套方法为之,历经三百年来相习既已成风,积重难返,下焉者推波逐澜,致演为四象五行之说,九宫八卦之论,以及河海之学者,凡荒唐玄奇之词,尽量采用而附会,使学者不明真象,感于鼓说而趋之若鹜,原道之原理,焉得不曰就斯灭哉?此外尚有学得几套刀枪剑棍,欲假此而谋生,幸而机遇巧合,其计获售,而因谋生之不遂者,以为有机可乘,争相效法,布满社会,此等行径不惟拳道之真义背弃无余,而尚义侠骨之风亦与相随而俱废然。其间不免有特达之士,能窥拳中奥蕴者,异又为积习成见所囿,不肯将所得精华径以示人,岂知江洋之水何患人掏,是何因所见之不广其小之若是耶?夫学术本为人类所共有,苟有所得,理应公诸社会,焉可以私付密,使人淹没不彰乎?迩来更闻有依傍佛门,说神说鬼,妄言如何修道如何遇仙,其荒诞不经又如邪怪乱道之尤甚者,良可慨也。夫今为科学昌明之时代,竟敢做此野狐之谬说传之人口,布诸报端,此种庸患昏愦之徒,真不知人间尚有羞耻之事。佛如有灵,不知对此流传谬种之类作何感思欤?世间求各谋生之道,不只一端,何必利用社会弱点自欺欺人,兴言及此不禁为拳道悲,更为世道人心叹也。
拳道之陵替,固因罪康、雍二帝,以其时倡之不以其道也。然亦归咎乎同志智识不足,,根性不良以致为其所愚,迄今以误传误,而于此道都莫能识辨,即或向有觉悟者,又因保守门户之成见而是非人,逐愈趋而愈下也。拳之一道,学之得当有益身心,更可补助一切事业之不足;学之不当能使品德、神经、肢体、性情都致失常,且影响生命,因而误及终身。谓余不信,请看过去拳术名家,多因筋肉失和而罹瘫痪下萎者,比比皆是。习拳原为养生,反而戕生,结果殊可怜也。世人多呼拳道为国粹,如此国粹,岂非制造废人之工具乎?民国十五年后,各地设有国术馆,以示其他各术皆不配称当一国字也。然则此丢人丧气毫无价值之国术,亦仅我国可见,但未悉个中尚未有如此高明之奇士,能赐其伟大之命名。余不知其大胆若辈又作何想也。至论提倡运动的大人先生们,终日振臂高呼为天下倡,岂知运动健将都是提前死亡之领导者。噫!何以盲从之若是耶?惟愿世人静里慎思,须明辨之。人生最宝贵者莫过于身体,岂能任一般盲目之支配信意而摧残乎?甚矣投师学技不可不慎也。余之学拳只知有是非之分,不知有门户之派别,为使拳术昌明,愿将平生所得所知交代后任,更愿社会群众无不知之,故有来则教,向视人类为骨肉,从不喜有师徒之称,以期逐渐扫除门派之观念,则拳道或可光大乎?是所愿也。
结论
习拳不尽在年限之远近与功力之深浅和身体及年龄之高下,更不在方法之多寡,动作之快慢,辈份之高低。要在于学术原则原理通与不通。尤须在天赋之精神有无真实力量,再度其才志之何似。始定其造诣之深浅,将来成就至何境地也。习拳最贵明理和精神有力。换言之,即有无兽性之笃力也。果能如是之力笃,再加之以修养,锻成神志清逸之大勇,自不难入法海,博得道要至通家而超神化之堂奥也矣。夫所谓通家者,不仅精于一门,而于诸般学术,闻其言便知其程度何似,是否正规,有无实际,观其方法,一望而知其底蕴或具体局部,或具体而微,用何法补救,自能一语道破,所谓得其环中,以应无穷。夫为教授者,能语人以规矩,不能示人巧,更不得为人工,是在学者精心模仿,体会操存,然后观察其功夫与精神合作之巧妙如何耳。以上所谈为拳道,乃拳拳服膺谓所拳,亦即心领神会,体认操存之义,非世之所见一般为之拳也。
王芗斋补充介绍
王芗斋先生,名政和,又名尼宝,字宇僧,晚年自号“矛盾老人”,1885年生于河北深县魏家林村。自1894年从郭云深大师学习形意拳。因其终年苦修苦练,寒暑不辍,深究拳理,倍受郭老青睐,故尽得郭老毕生拳学之精髓。弱冠之年,已成为一代名师。
深县民风强悍,民多习武,名家辈出。如河北省形意拳鼻祖李洛能先生,八卦掌名家程延华兄弟。李洛能先生的弟子刘奇兰、郭云深都是深县人。郭云深以半步崩拳驰名於世。郭云深马庄人,与魏家林村为邻。王郭两家原有戚谊,芗斋先生封翁①亦曾随郭氏学形意拳,因王氏幼年瘦弱,又患喘病,家人恐其不寿,拟送其到郭处学拳。郭氏因年迈,又患足疾,原不拟收王芗斋为弟子,适郭云深独子郭深堕马死,经另一戚谊赵乐亭先生极力说项,郭方破格允准,并留王芗斋居於家中。时王芗斋年方14岁,聪敏过人,锻炼刻苦,郭云深爱如己出,倾囊相授。郭老晚年习惯盤腿坐炕上搭手传艺,王芗斋则立炕下站桩换劲。冬季郭老起床後,首先查看站桩脚印的湿润程度,如不够,则怒目视之,王芗斋须再练习站桩,直至湿度充足方可休息,可见郭老对王芗斋要求之严。郭老于易箦之时,犹以绝艺示之。从郭老学拳者多矣,但能克承其教者,不多。郭老曾有非其人不能学,非其人不能传之叹。郭太师母曾对王芗斋说:“你们爷俩真有缘份。”并谆谆相嘱要勤奋学习,勿负师望。
郭老对其他学员皆以常规拳套招法教之,独不教王芗斋。先生遂从师兄弟处偷偷学习,郭老发现後,叱之曰:“玉皇大帝在此,你不向他学习,反而各处找土地爷,跟他们能学会什麼?”是以郭氏门下深入之摩地,得心意门之真髓者唯王芗斋先生一人而已。
近代谈河北形意拳者,将形意拳分为三派:一是以刘奇兰先生弟子李存义为代表的保守派;二是以李魁元先生弟子孙福全为代表的综合派;三是以郭云深先生弟子王芗斋为代表的心意派。形意拳原出自少林镇.山拳法“心意把”。
1903年,保定府一镖局主持人,原从学于郭云深。因失镖誉落,乃遣人送厚礼请郭老出山代为挽回声誉(质疑,郭云深在1903年已经去世)。郭氏以年迈辞,在坚请下,郭老乃遣王芗斋携亲笔书札前往保定。镖局主持人以王芗斋年幼颇为不满。次日王芗斋在镖局院内闲顾,见院内两侧兵器架上陈列多种兵器,先生顺手拔出一白蜡竿子试手,镖局夥计大惊,入报总镖头。昔日镖行规矩,如有人动门前大枪及竿子等兵器者,即表示前来寻衅比武。镖头赶来,举手拍先生手腕怒叱曰:“小孩子不许乱动!”话未了,先生顺手一抖,镖头已飞出丈许跌倒在地,惊恐之馀,高呼:“好!这才是老师教的真功夫!师弟,你可要把这一手留下来,教给我们。”经此一战,镖局方知王芗斋身手不凡,改容相待。从此王芗斋之名不胫而走。王芗斋回故乡後将此事禀告郭老,郭老抚须点首笑曰:“他们没有站过桩,怎能发出这个劲儿。”王芗斋先生晚年常告门人云:“从那时起我才明白摔人是怎麼个劲儿。”是年王芗斋年仅18岁。郭老亦于当年逝世。此後王芗斋更刻苦锻炼,每日清晨携乾粮和水到村外林中练功,日暮方归,数年功力大增。
1905年,先生20岁,随父往绥远经商,归途遇路劫者10多人,均持械,王芗斋与父亲徒手将匪徒击散,强人边跳边呼:“这小孩子真厉害。”先生每忆及此事即说:“你打倒几个,其馀的不打就跑了,并不费劲。”
1907年,先生22岁。与外祖家戚谊邱兰坡相善,染, 习,遭母亲重责,先生与邱相约私逃入京谋生。途经某地,饥甚,入一包子铺饱餐,因无钱付肆主而诉实情,肆主慷慨资助,介绍到京城投军效力。先生投军後先作伙夫,伺担水劈柴等杂役。先生因清秀英俊为诸士卒所喜爱,常与相嬉戏,一日先生担水前行,一卒从後以足钩先生脚,拟使人倒水洒,孰知先生仍快步前行,水未洒,而此卒竟跌倒地上,群卒惊异。适军中一将过此,即召见先生,先生以自幼从郭先生学拳相告,将军甚喜,以其女吴素贞相许。此将官即吴三桂後裔武状元吴封君。先生婚後折节读书,工书法,习诗词,这就是先生幼年虽未读书,而後又善文字之由来。吴夫人亦喜武,擅形意拳。郭老夫人曾说:“素贞跟尼宝学拳很好,你们老师的徒弟裏,就是他最像你老师了。”先生长女玉珍、次女玉芳、长子道庄皆吴夫人出。
[注封翁:1.封建时代受有封邑的贵族。2.封建时代子孙显贵,父、祖因而受封典的,叫“封君",也叫“封翁"。易箦:称人病重将死为易箦。]1913年,先生28岁,武艺辄声京都。
曾应军政界名人徐树铮之约与当时总统府武术教师、名拳术家李瑞东竞技。徐氏设宴於官邸,请京都各武术界及军政界显赫人物作陪。芗斋先生先到,李氏後到,王遥见李氏到即至大厅门外相迎,入厅时,两人互相礼让先行,两臂相交,表面似礼让,实则各试暗劲,李氏年老不支,一腿软曲下跪,王氏顺势搀扶,二人仍互让:“请,请。”同入厅内。外行人不明底细,但胜负已自知。俟群起入席,首遍酒後,李氏即托辞入厕,离席而去。後徐氏再设宴为二人和解,但李氏已返武清故里。芗斋先生後每谈及此事则悔恨不已,盖李氏已是成名人物,且年事已高(时年62岁),自己不应壮年盛气,致使李氏郁郁成疾。先生每以此事训戒学人,而先生个人亦引以为戒,并严嘱如,今後遇见练太极五形锤者都应礼让为先,不可好勇斗狠。是年,先生应陆军部之聘任武技教练所教务长,徐氏任所长。先生聘刘奇兰先生之子刘文华、李存义先生嫡传弟子尚云祥、李魁元先生弟子孙福全等为该所教练。时教练所群英荟萃,盛极一时。
山东临清名武师周子炎,原是临清州大户,由於穷文富武,把家产都花在练武上了。慕芗斋先生大名,特到北京与先生较量。一试辄北,败後即走,次年仍败,到了第三次方心悦诚服,拜先生门下,入教练所学习。诚如他自己所说:“我来是想当先生的,孰知却当了学生了。”这就是当时拳术界盛传之“王芗斋气走鼻子李,周子炎三败入王门”故事的由来。
1918年,先生33岁,武技教练所因政局变动停办,先生负笈南游,欲访各家名师,以武会友,探讨武术真谛,以充实自己,谋使我国拳术发扬光大。首登河南嵩山访少林寺恒林大和尚,恒林大和尚乃号称镇山之宝“心意把”的传人。在少林小住数月,终日切磋交换心得。继而入湖南拜见心意派巨匠衡阳解铁夫先生。解氏时年已半百,行多怪诞,绝少与人谈拳技,人多以解疯子呼之。芗斋先生与之作徒手交,竟十战十北,复请可否以器械会,解笑允日:“兵器不过是手臂的延长,你手不成,器械也不能胜。”先生取其较擅长之白腊竿子进,仍十负。先生颜赭①欲去,解说:“是不是三年後再来耶?我看你不如在我这儿多住些日子,共同研究,你不要不好意思,我老矣,毕生所遇好手多了,还未曾见过象你这样好的,留下来吧,咱们作个忘年之交。”先生折节下拜,欣然留住约年余,从此先生拳艺大进,为日後创立意拳奠定基础。离湘时解老对先生说:“以你的技艺在大江以南我不敢说,大河以北恐怕你无敌手了。”将先生送到湘鄂交界处,方洒泪而别。
1940年前後。曾有一中年人到北平寻王先生,首先问哪儿有练站桩功的人,从而找到姚宗勋先生,自称是解铁夫嫡侄,遵叔遗命专程到北平寻找芗斋先生,并询问王先生有传人否,说解老毕生颇以未得传人为憾云云。先生当即令姚表演桩法、试力及发力等动作,解侄当时说:“姚先生比我好,家叔当慰于九泉矣!”
1923年,芗斋先生38岁,随徐树铮往福建,曾访方永苍先生。[被误为方恰庄。方恰庄的事迹难以考证是因为他的本名不叫方恰庄,他原名是方永苍,福建省福清市镜洋镇茶山村人。]方乃福建少林寺心意派嫡传弟子,善鹤拳,体格魁伟,与先生相交甚欢,曾交谈试艺,先生四胜六负。方氏云:“我虽六胜,但胜得勉强,拖泥带水。你摔我则摔得乾净俐落。我不承认是胜,你也不能承认是输。”
同年又得识鹤拳名手方绍锋先生(方绍锋被误为金绍峰),相交甚欢,切磋拳艺,探讨拳理,对先生日後在学术成就上均大有裨益。先生当时在闽军周荫人部任武术教官。
[注:“武林人士经常为文谈论纵鹤拳,由於两岸隔绝多年,传言多有错误……方绍锋被误为金绍峰……大陆之行後,从墓碑、族谱上查证,纠正了过去的许多错误。”]
1925年,先生40岁。因政局变动,先生离闽北归,路经淮南遇拳术名家黄慕樵先生,从学“健舞”。先生曾作诗歌记之:“身动挥浪舞,意力水面行,游龙白鹤戏,迂回似蛇惊。”读此乃知黄氏身手非凡,亦是心意门巨匠也。芗斋先生所做健舞起似龙蛟挟浪,落似雾裏伏豹,蛇惊猫步,柔若无骨,静若处女,炸似惊雷。乃知先生数载南游,不仅对拳学真谛深入有得,在动作上又上一层楼。先生弟子中擅此舞者甚少,仅知有韩樵。每遇先生与友朋谈拳兴酣,辄唤韩氏作健舞,以资助兴。是年先生归故里後,扫郭云深先生墓,为之建碑纪念。
当年,先生居北平时,接天津张占魁师兄信,云在津某校任武术教练,工资菲薄,赖零星教授学生糊口,自天津武术馆成立後,从学者鲜,津武术界人士均为之侧目云云。先生询知武术馆教务由师祖李洛能先生嫡孙李振邦先生弟子薛颠主持,馆长乃河北省督办李景林自兼,以辈份论乃属张王二先生侄辈。先生立即束装去津,迳赴武术馆,薛氏与先生虽相知而未谋面,薛颇傲,问先生:“你要学什麼拳来?”先生答:“久闻薛老师以龙形名震津门,愿请赐教。”薛未加思索即贸然起座伸手,先生举手相接间,薛已跌出,摔倒在地。薛亦非弱者,默念此人身材中等,风度安闲文静,而身手如此敏脆,舍先生莫属,未及起立即高呼:“王师叔!”并对围观之弟子们说:“这就是我经常对你们提的王芗斋师爷,快都过来磕头。”後经薛颠介绍与李景林相识,留津小住,传授拳艺。薛氏以武术馆每月工资之半奉张占魁师叔,被天津武林传为佳话。
1929年,王芗斋先生44岁,应李景林、张之江先生二人之请,伴张占魁先生赴杭州“国术游艺大会”任评判委员後。应师兄钱观堂先生之约赴上海相见。
1929年武术名家留影照片中有李景林,孙禄堂、褚民谊,刘崇峻、杨澄甫、杜心武、吴鉴泉、刘百川、蒋馨山、张兆东、王渊生、张绍贤、刘协生、王宇僧、蒋桂枝、高风岭、尚云祥、张秀林、邓云峰、马玉堂、许禹生、韩化臣、黄柏年、刘彩臣、杨季子、王茂齐、刘恩寿、吴恩候、金佳福等。
还有孙存周、高振东、左振英、佟忠义、刘高升、田兆麟、褚桂亭、李星阶、肖品山、李书文、叶大密、陈微明、刘丕显、任鹤山、汤鹏超、姚馥春、万籁声、李丽久、张思庆、耿霞光、朱霞天、朱邵英、李子杨、傅剑秋、候秉瑞、韩其昌、赵道新、武汇新、程有功、窦来庚、谌祖安、杨明齐、朱国福、施一峰、刘善青、任虎臣、陈明证等人。
[大会设评判别委员会及检察委员会。评判委员长李景林,副委员长孙禄堂、褚民谊,委员包括刘崇峻、杨澄甫、杜心武、吴鉴泉、刘百川、蒋馨山、张兆东、王渊生、张绍贤、刘协生、王宇僧(王芗斋先生)、尚云祥......]
王先生到沪後,钱氏设宴为先生接风,极愿见先生身手,请与先生“听劲”,先生以师兄年事已高,逊称不敢,钱氏坚请试之。先生曰:“如师兄愿看弟之学业,弟请师兄坐到身後中间的沙发上。”钱氏虽不信,但笑允之,即以崩拳直取先生,王先生以掌轻按迎钱氏来拳,仅於迎送暂态,钱氏已飞起稳坐於指定的沙发上。钱氏起立握先生手,泫然泪落曰:“没有想到几十年後又能重见老师风采,先师的武技有人能传下去了。真使我又喜又想念老师。”即请先生下榻家中,并宴请当时在沪诸名拳师作陪,时孙福全先生亦在座,因与先生是旧相知又谊属同门,众请孙氏与先生作示范表演,先生微笑不语。时赵道新在座起曰:“我来陪孙师兄玩玩(孙为李魁元弟子)。”以後人们传说孙福全先生与芗斋先生不睦,实属无稽之谈。盖即本段公案之误传也。二人搭手间,孙氏年迈不支。时张长信先生亦在座,对先生武技钦慕万分,即请钱砚堂先生作介绍人拜入师门学习意拳。钱氏曾写诗载沪报端,诗中有句云:“夫子之墙高千仞,君既入室且登堂。”也就是这时,先生认识了铁岭吴翼翬先生。[吴翼翬.被误为吴冀辉.吴翼恽]吴氏乃六合心意名家,与先生相交甚契。先生曾说:“我在国内参学万馀裏,拜见拳家逾千人,堪称通家者仅有两个半人,即湖南解铁夫、福建方永苍先生。与上海吴翼翬耳。”先生在上海传艺期间,登门试艺者无数,先生不曾一负。
当年,世界羽量级拳击冠军匈亚利籍拳击家英格正在上海青年会任拳击教练,因其败伤吾国拳术家多人,乃大言中华武功皆花拳绣腿,不堪一击也。吾国之拳术家,既欲雪东亚病夫之耻,又羞蒙技劣之羞,目击国格阽危,芗斋先生奋往与之交手,仅在相互接触之一瞬间,英格已被击出丈许,仰卧地上。英格後在英国伦敦《泰晤士报》上发表《我所认识的中国拳术》一文,详细介绍了他是如何败在芗斋先生手下的,文中有句云:“我如同被电击了一样。”表示极为惊诧不解。从此王芗斋的威名更远播海内外。每当谈起此事,王芗斋先生便赞叹英格先生之所以纵横于欧美,皆在於他的诚实笃厚,此精神是拳界必备之支柱.我们应当铭刻於怀。
留德皮科名医师尤彭熙先生此时经上海闻人江一平介绍拜入王氏门墙。尤氏以後将意拳发展为“空劲”一支,号称“神拳尤彭熙”,晚年渡美在加州授徒,颇享威名。1983年病逝於美。
1930年,先生45岁,在上海。高振东、赵道新、张恩桐、韩樵、韩垣及全国拳击和摔跤双冠军卜恩富均于此时投先生门下。韩氏兄弟由於其父韩友之先生为王先生师兄、单刀李存义弟子,故先生令其分别拜尤彭熙、赵道新为师,但由先生亲传技艺。当时韩樵、赵道新、张长信、高振东号称王先生门下“四大金刚”。张长信曾以拳击夺上海市拳击公开赛冠军,赵道新则是第三届全国运动会武术散手冠军。他在上海税务专科学校担任武术教练时,曾足穿拖鞋,轻取宋子文保镖挪威籍拳击家安德森,使其如断线风筝摔出丈外。安氏高呼:“魔术、魔术。”
斯时上海某银行家知王先生拳艺冠绝,所向披靡,以重金聘先生组织一武术队周游世界,宣传祖国拳术,以扫“东亚病夫”之耻。後因政局变动,“九一八”事变等原因未能如愿。
1935年,先生50岁。先生携卜恩富、张恩桐、韩樵三人束装北归,在天津小住後返深县故里训练弟子,研究拳法。据张恩桐说,在深县学习期间,由於先生要求严格,站桩练功後全身疼痛难忍,当时曾想不辞而别。夏季午睡後每人抱一只小公鸡,到村外大树下围观斗鸡,学习鸡毛展翅姿势。训练摩擦步时足穿拖鞋。
张恩桐於1955年在天津与全国摔跤重量级冠军张奎元试手。张身高体壮,臂力过人,手大脚也大。张恩桐身材较矮小。张奎元伸手欲抓张恩桐,张恩桐骤然发力将张奎元摔出倒地。张奎元专程到北京东北园,进门见到芗斋先生跪倒在地叩头,然後说明原由,拜在先生门下。
1937年,芗斋先生52岁。应北平张壁、齐振林二位先生之邀,到北平定居,任教於四存学会体育班,传授意拳,并从事著书写作,阐述中国拳术真谛,主张解除封建传统之师徒制,废除拳套招法之训练,’强调应用科学方法训练,公开教授武术界秘而不传的站桩功。授拳之馀,闭门潜研,在1929年间所著《意拳正轨》(1983年由香港麒麟图书公司出版,李英昂校注)的基础上,破除迷信,解放思想,完成了《大成拳论》初稿。并在报端大声疾呼中国武术渐趋不讲实战,徒尚形式之非。以上二稿均在王选杰编著的《王芗斋与大成拳》一书中刊出(中国展望出版社出版,1986年)。
[北平名宿张玉衡、齐振林二位老先生,由於参加习练站桩养生而感奇妙,又看到王芗斋的弟子在创新的拳学理论指导下屡胜中外技击高手,故认为王芗斋的拳学造造诣已达高峰。
李存义先生嫡传弟子尚云祥与先生相交最深,尚氏年稍长,虽尚以师叔称呼先生,但先生与尚常嬉戏如兄弟。时尚居东城火神庙内,芗斋先生时往探视,在庙正殿研习拳技。有一次先生在尚身上一按一捋间,尚身体突然飞起,头肩直插入顶棚,落地後,二人均惊诧瞪目相视。尚说:“师叔再来一次。"芗斋先生说:“再有意来,恐怕就不成了。这就是郭老(云深)所说:‘有形有意都是假,技到无心方见奇。’再来就是有意了,把你弄不上去了。”事後先生对其学人说:“尚云祥比你们强万倍,他那个球的气比你们足得多。”芗斋先生还说过:“尚云祥的那片竹林(劲)粗的有水缸那麼粗,细的又只有小手指那麼细。我们那片竹林,都只有饭碗那麼粗而已。"
1939年,芗斋先生54岁。北京东城金鱼胡同那家花园四存学会技击班因学员过多,迁到东单大羊宜宾胡同,後又迁到东四弓弦胡同。先生为了发扬中国拳学真谛,在当时的《实报》上发表公开声明,欢迎武术界人干驾临弓弦胡同赐教,以武会友,共同研讨今後如何发扬我国拳术。各派名家登门来访者颇多。由周子炎、洪连顺、韩樵、姚宗勋四位弟子任招待职,如有愿试艺者,可由四人中任何一人先招待过手,惜无一人下场,莫不称服而退。即在此时,意拳以一个崭新的拳种出现在北京。张玉衡先生请以“大成拳”名之,意以集我国拳术之大成也。当时先生以盛意难却,未坚拒之,“大成拳”之名乃留传下来,实则非先生之原意。他曾对弟子们说过“拳学本无止境,哪有大成之理。”他在《大成拳论》初稿一书中写道:“本四十余年习拳经验,探其真义之所在,参以学理,证以体认,祛其敝发其安徽密,舍短取长,去伪存真,融会贯通,以发扬而光大之,令成一处特殊拳学,而友人多试之甜密,习之愉快,因佥以大成二字为吾拳,欲却之而无从也,听这而已,。”这就是“意拳”又称“大成拳”之由来。其中“本四十余年习拳经验。令成一处特殊拳学”二十年代提倡意拳,四十年代新的拳学不能再叫意拳了,只能叫大成拳了。
1940年初,先生55岁。日本东京成立大东亚武术竞赛大会,邀请我国参加,并通过伪新民会顾问武田熙特请芗斋先生出席,南京伪政府汪精卫组织以马良为首的代表团前往。芗斋先生说:“这是儿皇帝的政府代表团”,遂以病坚辞谢绝,并告武田熙特欢迎日本武术家来中国见面、交流经验。马良代表团到日本後,日方人士说,王芗斋未来参加,不能算是中国代表团。此後,便有日本柔道、剑道名家泽井健一、渡边、八田、宇作美等人先後来访请与先生比武,但莫不大败而归。
整个40年代,意拳在王芗斋和以姚总勋为首的第一代弟子的共同努力下,发展到一个鼎盛时期。
1945年“八一五”光复後,先生每日清晨到太庙散步。知情者相聚跟先生习站柱,人员逐渐增多,遂於1947年由王少兰、秦重三、- 贞、陈海亭、孙文青、李健羽、於永年等人发起,呈请设立中国拳学研究会於太庙(现北京市劳动人民文化宫)东南角小亭中,芗斋先生任会长,倡导以意念诱导与精神假借为主要手段的大成拳站桩功。每日晨於该处练功者达百馀人。最初不相信站桩功能治病强身者说:“这些人(指站桩练功者)都是吃饱饭撑的。”还有人说:“王芗斋会定身术,把这些人给迷住了。”也有人看到参加站桩练功者日多就想其中定有道理,不会都是傻子。又经受益者现身说法,参加练功者更多了,对一些医药无效的慢性病患者收到良好效果。它给以後开展站桩疗法打下了牢固的基础。在北京以站桩治病的历史是从这裏开始的。
1949年,先生64岁。北京解放後,太庙的中国拳学研究会因故停办。改为冬季在中山公园唐花坞前,夏季在西北角後河边树林中教授养生桩(站桩功)。从学者仍众,多以治病健身为主,较少教授拳法。
1950年,朱德元帅任中华全国体总名誉会长,廖承志同志任体总武协组长。聘65岁王芗斋先生任副组长职。先生凤鸣朝阳,展其抱负,殚精极虑,勤恳於斯,卓有成效。适社会主义国家运动会於京举行,前蘇联、保加利亚、波兰、罗马尼亚运动员角于北京体育馆,盛况空前。迄闭幕式,朱、廖等领导临,芗斋先生亦参加,会末,为拳击赛及武术表演。拳击激烈惊险,匈牙利名将诺尔瓦茨力挫群雄,获冠军。至武术表演,观众彩声阵阵,然众拳击手皆然之,匈牙利冠军竟议于吾国领导者,欲领教中华武术实用之价值。芗斋老先生在一旁听了,提出自已可以下场应战。比武时,这位不可一世的匈牙利拳击冠军,被貌似瘦弱的中国老人抖放空中,重跌地毯,而昏迷过去。新中国出战扬威,全场起立,掌声如潮,翁目注五星红旗亦心潮浪也。
先生晚年主要研究站桩功治疗慢性病,在医疗保健、延年益寿方面独有心得。从先生学站桩的患者虽多,但从未发生过任何偏差或不良副作用。这与先生之教学方法及指导原则有关。先生主张以“内虚灵、外挺拨,舒适得力为基本不动的原则。更以刚柔虚实、动静松紧,同时起参互错综作用”为方针。
1955年王芗斋先生住和平门外琉璃厂东北园21号时期,在沈其悟教授和于永年医师协助下,整理出站桩功二十四式和《习拳一得》初稿,完成了《大成拳论》(即《拳道中枢》)一书。
1958年,先生73岁。先生应北京中医研究院之邀在广安门医院以站桩为主治疗各种慢性疾病,为解除患者痛苦,恢复人民健康作出了贡献。从此,养生桩(站桩功)之名大彰。但因先生坚持叫“站桩”而不叫“气功”,因此,较少与气功界人士往来。
1961年,先生75岁。河北省卫生厅段惠轩厅长闻先生名,聘先生到保定中医医院工作,教授养生桩治疗各种慢性疾病。1962年在保定召开河北省气 术会议上芗斋先生曾表演“健舞”、“勒马听风舞”,并表演发力动作,会议室地板为之颤动,与会者为之咋舌,惊询先生从何处来,段厅长说:“这是我从北京‘垃圾堆’裏捡来的。”先生则笑而不答。
1963年7月12,芗斋先生病逝于天津,享年78岁。先生生前、还著有《拳道中枢》、《意拳正轨》、《大成拳论》等著作,使意拳在理论上及应用实战的价值上进一步得到提高。
1982年,先生次女王玉芳主编《站桩功疗法汇编》一册,由北京市总工会出版,以後又出版了《奇功妙法》一书。(香港著名爱国人士- 之子霍震寰,乃是芗斋先生关门弟子姚宗勋先生的弟子。他全程资助姚氏後人出版《实战拳学意拳》一书。并拍摄下了姚老出神入化的武艺,实乃功德无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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